全校都喜欢声名狼藉的他(82)

作者:白绛


“都安排好了吧,没什么意外吧?”电话里已经说过的事,宋母不放心,又问了一遍,这事是大事,宋云谏也耐心解释。

“都安排好了,过两天我送她过去,在那边有人帮忙看着,不用担心。”

“你盯着呢我放心,希望她好好读,真出个宇航员了不得。”

此时的姑娘听到了谈话,回头说:“妈,放心吧,我肯定能成。”

宋云谏靠着柜子说:“别自满,到时候没入选可不要哭哭啼啼的。”

宋雨凌反驳道:“不是,我真有这个信心,我在学校做过那个航天员测试,椅子转几十圈我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其他几个同学都吐了,躺在地上起不来。”

宋母惊讶道:“转几十圈啊?!”

宋雨凌点头:“嗯,这只是初步的,真正的选拔几百圈都有,反正不容易,但我能扛过去。”

宋母露出心疼的模样:“我没想到上个天这么折腾……”

“不然您以为宇航员为什么伟大?”宋云谏说:“都是非人的折磨,培养宇航员难,是荣耀,但也比平常人苦。”

宋母看着女儿道:“真不知道你当初为什么非选这个专业,这么苦,你一个姑娘……”

“就是不喜欢那些普通的工作,我也干不来,人又那么复杂,还是太空简单点。”宋雨凌说。

宋云谏盯着她笑,在自己这个妹妹的眼里,浩瀚的太空比人要简单,可见她对人情世故的排斥有多深。

“您还在旧船厂给他们工作吗?”宋云谏问起母亲近来的生活,父亲在海上跑业务,母亲在船厂找了个财务的活儿,也不算是财务,给那些粗心大意的汉子们算算账,是个细活。

“嗯,还在干,前阵子船厂有个老员工出意外死了,他家里人来厂里闹,要求赔偿两百万,但老板说按法律的工亡补助金来,我算过了,最多也就六七十万,两百万不可能,他家里人闹,厂老板让我们这些天回避一下,已经在找警察处理了。”

宋云谏问:“怎么死的?”

宋母怜悯地说:“建船的时候设备有问题,从船顶掉下来摔死了,钉子穿了太阳穴,一下人就没了。”

“多大年纪?”

“四十六了。”

宋云谏为之感到悲哀,人生就是这样,意外事件很多,明明是去工作的,结果死在了那儿,谁也阻止不了这种意外的发生。

“前两天一直在忙雨凌的事,许多账还没算清楚,我账本在屋里的桌子上,你帮我去看看,我去给你们做饭。”宋母换上围裙,准备给刚回来的两个孩子做饭,宋雨凌也是个闲不住的,跟着母亲一起钻进厨房里。

宋云谏走到家里的主卧,他们的家不算小,父亲当年造轮船,一声宋老板也不是白称呼的,房子买的大,周围的人谁家有事都想来求求他爸,父亲没了踪迹以后,按理说那些人不该再过来的,但因为他跟宋雨凌足够出息,周围人对他母亲也格外照顾。

宋云谏回国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在兰宁那边买个房子,虽然他当时还没有足够的钱财,但现在他可以了,母亲却不愿意过去,她说把钱给他们自己用,或者供宋雨凌读书深造,处处花钱的地方,她们又有房子,干嘛这么挥霍呢。

母亲一直守着这个房子倒不是对父亲有多大的情意,她只是单独不愿意折腾,想让宋云谏和宋雨凌过好自己的生活,她在哪里都行,邻居因为她两个孩子争气,谁也不会上门来为难她,何况她在这里生活了那么多年,换个地方住对她并不是享受。

宋云谏听过母亲各种各样拒绝搬家的理由,但他知道,都只是因为钱的问题,母亲不是一个会享福的人,能把自己的孩子培养的出色才是她一生的执着,她并没有要求自己的两个孩子将来如何孝敬她,也从不拿她的孩子跟别人家的谁谁谁比,因为宋云谏和宋雨凌,就是大人嘴里别人家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是。

走进母亲的房间,宋云谏感触颇深,父亲的影子已经在他的记忆里逐渐淡化了,要不是母亲的房间里还有一张他的照片,宋云谏现在一点都不会记得父亲的样子。

他找到母亲放在柜子上的船厂账本,母亲一直在父亲那个船厂工作,没出事以前船厂的人都说他们是模范夫妻,日子越来越好的时候,人就越发不是那个人了,父亲出轨,母亲也不是墨守成规的人,后面跟父亲提了离婚,只不过意外出现在离婚之前,现在他们还是夫妻。

拿到桌子上的账本,上面遍布着母亲的笔迹,母亲文化程度不高,当年船厂里缺一个管钱的,也不需要太大的能力,能算清楚账,知道每个人该发多少钱就行,她的母亲就这样被征用到船厂工作去了,在里面待了许多年,每个老员工的家庭情况她都知道,上面就一直没舍得把她换了。

对于宋云谏来说,母亲有个工作是好事,否则父亲不在了,他和妹妹在外面,母亲一个人守这么大的空房子得有多孤寂。

宋云谏一笔笔地把账单过了一遍,上面有员工的名字和应发应扣的具体数目,还有些老员工因为工龄问题向船厂预支过钱,每一笔都清楚地写在上面,宋云谏一张张地翻,一笔笔地算,连计算机也没有用上,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很快处理完一页的账,他在后面记上实发工资,并备注上一些特殊的情况,方便母亲好交差。

“哥,你喝酒吗?妈让我去买。”宋雨凌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零钱,晃给他看,估摸着是母亲给的。

“我不喝酒,”宋云谏抬头看着房门:“妈是怎么想的,我从来也没喜欢过喝酒。”

外面传来母亲的声音:“你在外面这么多年,跟同事不吃饭喝酒吗?”

宋云谏抱着账本说:“很少很少,我同事也都是老师,哪里会经常去酒场。”

宋母的两个孩子都不喝酒,宋云谏是打小就说酒难喝,没成想这么大了也是滴酒不沾,宋母道:“那是我想多了,隔壁胖婶家的孩子也不喝酒,出去两年回来成了个酒鬼,男人喝点酒也没什么,不伤身就好,我想着你也该学会喝酒了。”

“还有当妈地想让自己的孩子喝酒的?”宋云谏笑着说。

宋母纠正道:“妈可没有逼你,只是想着你在外面工作,肯定有应酬,难免的。”

“多想了您,我在学校都不爱出去,吃饭什么的都是别人的事,我上完课就回公寓,哪儿也不去。”

“你也别太宅着了,不出去怎么社交?怎么也得认识些人,于公于私都好。”母亲的言下之意宋云谏都明白,是希望他能走出阴影,重新热爱生活。

“试试吧,”宋云谏说:“前三页的账给您算完了,到时候钱下来您按这个给他们发就行了,一些对不上的下午我打电话问问情况。”

宋母说不用,宋云谏很快弄完了账进了厨房,而后一家人吃了饭。

到下午的时候,打电话的事还是宋云谏去做的,宋雨凌在房间里收拾衣服,宋母帮着一起,宋云谏则在母亲的房间里跟那些小时候见过的老员工们寒暄。

那些跟在他爸手底下的人对他的态度都还不错,一听他的声音都惊奇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多久没见了来家里吃饭之类的,因为要谈的是工资的问题,宋云谏三两句把话题带到了正事上,对方也没心情跟他热情了,两个人就着工资不对的事掰扯。

过了会有人来敲门,宋云谏走出去,打开门看见外面站着一个年轻的姑娘,身边带着一个孩子,小孩很紧张,宋云谏没认出来,直到对方说:“宋老师你回来了,我是……周若若。”

“是你。”宋云谏的神色僵硬了些:“那个……有事?”

周若若道:“没,我就是听说你回来了,过来看看,这是我孩子,今年刚上一年级。”

宋云谏对小孩笑了笑,然后回头瞧了瞧:“那,进来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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