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羊(42)
作者:天良永动机
“你当初为什么跟他分手来着?”柳美郴扬起下巴,看向球场中活跃的身影。
“他没有心。”米桃冷漠地说,“哦不对,他有心,他的心叫印寒。”
话音刚落,明月锋进了一球,朝篮球架下的印寒挥手,笑容灿烂。
“他们真的谈了吧。”柳美郴说。
“这个相处模式,谈不谈重要吗。”米桃咬牙切齿,“最气的你知道什么吗?”
“什么?”柳美郴一心扑在印寒身上,没有正眼瞧过其他男生。
“他虽然不喜欢我,但挺讲礼貌。每次约会,都会给我带点小礼物。”米桃说,“也会夸我,陪我逛街,这花了我一段时间才意识到他不喜欢我。”
“别的男生还真不如他。”米桃磨牙,“帅气的混蛋。”
“虚伪的家伙。”柳美郴说。
被前女友和兄弟迷妹疯狂吐槽的明月锋迎风打了两个喷嚏,他摆手:“不打了,歇会儿。”
“你这不行啊。”王岳扬嘲讽,“咋的锋哥,英年早虚?”
“滚。”明月锋推开王岳扬,晃晃脑袋,鼻音浓重,“我好像感冒了。”
印寒将明月锋拉到身边,抬手覆上对方额头,说:“没发烧,去药店买点感冒药。”
“嗯。”明月锋乖巧点头,他揉揉眼睛,拖长声音,“你能帮我买药吗?我想回教室趴一会儿。”
“好。”印寒有求必应,他将明月锋的袖子拉下来,盖得严严实实,以防被冷风吹,加重病情。
明月锋身体健康,极少生病,两年多没得过感冒,他用厚实的羽绒外套盖住脑袋,趴在暖气旁边,像只羽毛蓬松的胖鸟。
印寒去校门口的药店买了一板新康泰克,加一盒消炎药,回班里接一杯热水,递给明月锋:“吃药。”
“唔。”明月锋就着热水咽下药片,说,“我后面两节课一定会困的。”
“困就睡。”印寒包容地说,“不急这两天。”
暖气片烤得明月锋半边身子麻痒,他打个长长的哈欠,趴在桌子上眼睛半阖。感冒药生效易让人困乏、感知迟钝,明月锋也不例外,课没听进去几句,哈欠连天,眼泪汪汪。
印寒加快写作业的速度,争取在晚自习写完所有卷子,放在明月锋桌边。
“什么?”明月锋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看向印寒。
“你回去把最后两道大题和作文写掉,剩下的题抄我的。”印寒说,“等病好了再听课。”
许是病中脆弱,明月锋顿时感动得不能自已,他一把抱住印寒的腰,拖长声音撒娇:“寒寒你太好了,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明月锋平时也活泼,表达直白,但没有现在这么热情,一副没了他活不下去的样子,惹得印寒心猿意马,他尴尬地摸摸明月锋后脑勺的头发,说:“快点好起来。”心下又不想让明月锋好太快,毕竟这么依赖黏糊的模样不多见,他稀罕得很。
一通情绪宣泄,明月锋吸吸鼻子,打开印寒的试卷奋笔疾书。高三卷子如山如海,老师不会收上去批改,只在课上讲解题目和做题思路,无须担心被老师发现抄袭。
晚自习下课铃响起,明月锋抄完选择填空,剩下的题不想写,把卷子团起来塞进书包,就着热水吃两片药,被印寒拖着向校门走去。
九点的北京,夜色黑沉,家长接孩子的汽车停驻道路两侧,显出几分熙攘热闹。明月锋和印寒见怪不怪地踏出校门,感冒药的作用让明月锋变得迟钝,他听到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像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寒风拂过后颈,汗毛战栗,等明月锋反应过来,一把匕首插在他的左臂。
血液渗出,滴滴答答落在地上,在漆黑的夜色中看不明晰,明月锋听到吼叫,他茫然地眨眨眼睛,转头去寻印寒的身影。这感冒药也太有效了,明月锋心想,他安心地伏在印寒肩头,说:“我好像,被人捅了。”
“是的。”印寒强自镇定,“汪晨莉捅了你,你没及时躲开。”他的声音低沉,有懊悔恼怒,以及软弱的心疼,“她已经被警察带走,咱俩等等救护车。”
“不太疼。”明月锋说,“幸亏今天吃了感冒药。”
印寒没说话,他不敢去动匕首,生怕引发大出血,只是紧紧地抱住明月锋的腰,语气中泄出沙哑,似是哭腔:“我听到她走路的声音,以为是野猫,就没在意。我明明可以……”
“嘘——”明月锋打断印寒的自责,他懒洋洋地说,“我又没死。”
急救车警报声由远及近,停在路边,两个医务人员走过来,检查明月锋的伤口。印寒紧张地站在一旁,生怕听见噩耗。
“很幸运,厚外套挡住一部分刀刃,没有彻底捅进去。”急救医生领明月锋坐进救护车里,拔掉匕首,脱去他的外套,用纱布包扎伤口,说,“但刀口挺深的,需要去医院缝针。”
“小孩子之间多大仇啊,捅这么用力。”医生感叹。
“可能是,额,”明月锋还有力气开玩笑,“欺骗感情?”
“厉害,玩得够花。”司机笑着接茬。
印寒捂住明月锋的嘴巴,瞪他一眼,说:“好好休息。”
“唔唔。”明月锋点头表示知道。
印寒坐在救护车里,后仰靠着车壁,心脏咚咚直跳,回想起十分钟前发生的事情,仍然不敢相信。汪晨莉揣着刀守在校门口,看他们踏出校门便跟了上来,在印寒有所察觉的时候,她猛蹿一步向明月锋腰间捅去,幸好印寒动作快,拽明月锋一把,刀尖狠狠扎进左手臂。
汪晨莉被校门口值守的警察按在地上,倒也没挣扎,咧开嘴向明月锋的方向充满恶意地大笑,仿佛是个实打实的疯子。
也确实是个疯子。
第44章 照顾
明月锋歪头,靠在印寒肩上,有气无力地垂下眼皮,脑袋一点一点地犯困,胳膊上的刀痕不长,伤口却深,鲜红的血液洇湿纱布,像一口流不尽的泉眼。
“我给爸妈打电话了,他们在医院等咱们。”印寒说。
“嗯。”明月锋应一声,温热的呼吸拂过印寒耳垂,感冒加受伤双重debuff,他此时乖软得像只幼猫,哼哼唧唧地抱怨,“好累,不想写作业。”
“什么时候了还想着作业。”印寒说,“回去和老师请假。”
“马上要期末了。”明月锋说,他脑子木楞,想到什么说什么,“我想考个好成绩,回家过年。我想吃红烧肉,还想吃榴莲,还有雪糕。”
急救医生坐在一旁,闷闷地笑:“这么吃,肯定得肠胃炎。”
急救车在明月锋的碎碎念中抵达医院,打开车门,入眼是焦急的楚悠和印诚久。印寒扶明月锋下车,和父母描述情况:“明月不小心被捅了一刀,需要缝针。”
“不小心被捅?!”印诚久不可思议地抬高声音,“这都什么治安水平啊。”
“先缝针。”楚悠说,“凶手抓住了吗?”
“走之前警察抓住人了,我爸见过,上次在派出所发疯的那个女孩。”印寒说。
“那个花二十万进实验的女孩?”印诚久回忆,他点头,面色阴沉,“我想想办法。”脾气好的人生起气来不亚于火山爆发,印诚久向来宽厚待人,但事关家人,他必须要给敢当街捅人的汪晨莉一个深刻的教训。
医生给明月锋的左胳膊打麻药,他本就感冒,打了麻药目光呆滞,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像座雕像。
“小伙子长得挺帅。”头发花白的医生笑呵呵地说,“在学校是不是可受小姑娘欢迎了?”
“别了吧。”明月锋接茬,“我这伤就是被小姑娘捅的。”
医生被他逗得直乐,手下的针平稳穿梭,将两块皮肉完美缝合,他说:“这线比较细,痊愈后拆线,胳膊上只留一道浅浅的疤,美观好看。”
“谢谢您。”明月锋说。
“小伙子嘛,也不在乎留疤。”医生劝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