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羊(118)
作者:天良永动机
“小印老师。”李鲲鹏打招呼,“今儿忙吗?”
“不忙。”印寒说,他指尖点开一张图片,放大,仔细打量图中饰品的纹路,似是不大满意,眉头微蹙,敲击屏幕打字回复。
上个月底,印寒随明月锋赴上海举办秀场,与海雾的美女老板Darlene见面,他特意加了Darlene的微信,委托她帮忙设计婚戒。
对于合作伙伴的婚礼,Darlene给予十足的重视,陆陆续续发来数十版设计方案供印寒挑选,最终敲定了一款简洁大方的钻戒。印寒偏好璀璨夺目的钻石,认为光芒万丈才符合明月锋的气质。印寒不差钱,打给Darlene一笔丰厚的设计费用,却被精明的美女老板原封不动地退还。
【海雾-Darlene:不用给钱,就当我给Ming的新婚礼物。】
印寒心中暖流回荡,他分外喜欢别人释放对明月锋的善意,屏幕上冷淡的语气略微软化【谢谢你,我会转告明月的。】
再点开设计图,素圈扭臂,托起一整颗切割完美的方形钻石,非常契合印寒对明月锋的印象。他的爱人,合该干干净净、端方矜贵的悬置于万丈晴空,精致漂亮又锋芒毕露。
印寒满意极了,迫不及待想要看到成品,但钻戒定制周期需要十五天,实在煎熬。于是他打给Darlene一笔加急费,希望钻戒成品第一时间空运到国内,满足他为月亮打上终身标记的想法。
对此,明月锋一无所知,他正坐在返程的航班上钩手套。深灰的毛线针脚细密,一圈圈勾出手套的雏形,他放弃了手指分开的式样,难度系数太大且不好看,而是选择四根手指一组、单独分出大拇指的造型。想起印寒总叫自己明月,明月锋在手套的掌心勾出一弧金黄的月牙,又用白色的毛线在手腕处勾出白雪一般的图案。印寒于寒冬腊月出生,像一捧纯粹澄澈的雪。手套的背面趴着一只面无表情的黑色卷毛小羊,懒散而可爱。
明月锋勾线的动作愈发熟练,眉眼中的笑意若春水。他伸手比了比手套的形状,满意地点头。
三天元旦假期结束,人们再度忙碌起来。打工的脚步不停息,明月锋坐在书房里,给久未联系的邢泱打电话:“邢先生,记得我吗?”
“明老板,好久不见。”邢泱热情的声音传出听筒,“我以为你不搞营销了。”
“怎么可能。”明月锋说,“最近我在网上的名声不大好,你知道的。”
“您想……?”邢泱心下隐隐浮现猜测。
“我最近工作有新变动,现在任职无垠服装秋日青崖总经理。”明月锋摸摸鼻梁,暗示道,“你懂吧。”
“……无垠服装的老板,是不是您的,前未婚妻?”邢泱说。
“是的。”明月锋说,“事情比较复杂,但我觉得你一定能做到,帮我洗白一下名声。”
“哈哈哈那您可找对人了。”邢泱爽朗地笑,“我最喜欢搞反转,让我想想标题,《渣男还是阴谋:秋日清崖换帅疑云》,这个有点中规中矩,我再想想。”
“您慢慢想,我在望京租了一整层办公楼,组建秋日清崖运营团队,日后合作的机会多着呢。”明月锋说,“仰仗邢先生帮助了。”
“明老板客气。”邢泱说,“新办公室布置好一定邀请我参观啊。”
“没问题。”明月锋挂断电话,拉开书桌抽屉,拿出躺在里面的一双毛线手套和三只毛毡小羊,寒寒好奇了大半个月,也该送给他看看了。
第122章 余生与你同行【完】
晨光熹微,明月锋隐约听见身旁悉悉索索的声音,他脑袋微偏,含糊地询问:“寒寒?”
“睡吧。”印寒的吻落在额头,柔声哄着半梦半醒的爱人。
明月锋浮起的意识沉入水面,和周公延续未完的棋局。待日上三竿,天光大亮,床上的人影习惯性地伸展手臂,却搂了个空:“?”
明月锋陡然清醒,坐起身,抬高声音喊:“寒寒?”
房间里空空荡荡,无人回应,这就奇怪了,明月锋揉揉眼睛,踩着拖鞋走进卫生间刷牙洗脸。今天是印寒的生日,趁爱人不在,明月锋将房间布置一番,餐桌上摆放着一个六寸小蛋糕,两人都不爱吃甜,意思一下便好。礼物则是重头戏,一个竹篮里放着三只胖乎乎圆滚滚的小羊羔,一只黑色,两只白色,稚嫩的羊角微微探出蓬松的皮毛,短短的四肢费力地支撑过分圆润的躯干。竹篮中间是一双灰色毛线手套,手背是黑羊头,手心是一弯月牙,钩织技术差强人意,贵在一份真心。
时针指向十一点,印寒仍不知去向,明月锋拿起手机拨通电话,静待片刻,电话那头被接起:“明月。”
“你在哪?”明月锋问。
“我还有半小时到家。”印寒说,“路上需要带点什么吗?”
“不用了,家里都有,中午吃椒盐羊排。”明月锋说,“再炒个青菜。”
“哦好。”印寒说,“我开车了,一会儿见。”
“嗯。”明月锋放下手机,穿上围裙,挽起袖子,站在灶台旁为心爱的人做生日大餐。
心中有爱,做什么都轻松愉悦,明月锋哼着歌,把洗净的羊排用厨房纸吸干水分,放进锡纸烤盘,涂抹自制的酱料。
一身风雪的印寒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台阶,掏出钥匙打开房门,温暖的羊排香气勾起胃里的馋虫,他踢掉鞋子,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走进厨房,抱住忙活的月亮,一连亲了好几口。
“好冰。”明月锋放下锅铲,抬手捂住印寒冻红的耳朵,“你早上去哪儿了?”
“拿东西。”印寒说,一月是北京一年里最冷的时候,外面约莫零下十二度,冻得他缩手缩脚,却浇不灭内心喜悦,他掏出一个方盒子,“我去邮局取来的。”他起夜的时候看了眼快递消息,瞧见快递送至北京,等不及层层分拣再由快递员派送,他开车跑了一趟总站,拿到快递盒,开箱确认,签字取走。
明月锋愣住,大概猜到盒子里的东西,他驱赶道:“快去换衣服吃饭。”
“嗯。”印寒点头,亲亲明月锋的眉眼,脚步欢快地走向卧室。
椒盐羊排喷香出炉,一盘炒青菜,一个果盘,再加一个小蛋糕,明月锋站在餐桌旁,犹觉不够,他打开冰箱,寻找还能做菜的食材。印寒从背后搂住他的腰,将忙碌的月亮拖到餐桌旁,说:“我饿了,开饭吧。”
“怕你不够吃。”明月锋说,“我再做一个菜?”
“够了。”印寒说,他捏着方盒,掌心冒汗,一双眼透亮暗含忐忑,他声音紧绷,指尖勾住明月锋的手腕,“明月。”
“你先别说话。”明月锋制止他,将竹篮和蛋糕推到印寒面前,“三十岁生日快乐!”
“啊这是……”印寒看向竹篮里的手套,将盒子放在一边,小心翼翼地捧起手套,翻来覆去地查看,“你自己做的吗?”
“还有小羊。”明月锋捏起一只白色的羊羔,眉眼弯弯,“是不是很可爱?”
“可爱。”印寒握紧手套,有些不知所措。
“戴上试试。”明月锋说,“我照着自己的手掌大小钩的,不知道合不合适。”
“一定合适。”印寒珍惜地观赏,却舍不得戴。
明月锋看不得他磨叽,夺过手套,握住印寒的手替他戴上,满意地说:“正好,果然很适合你。”
灰色手套上面无表情的黑羊,与印寒神似,两相呼应,无形中消解了距离感,增添几分呆萌的人情味。
“骑车的时候戴,听到没。”明月锋摸摸印寒的头发,嘱咐道,“坏了我再给你做。”
“哦。”印寒低头,眼中浮现纠结的情绪,他既想要别人知道爱人的在乎,又怕弄脏了珍贵的礼物,他一动不动,似乎在思考两全的办法。
眼瞅着印寒的眉毛拧成一团,凌乱的卷毛脑袋腾起CPU过载的热气,明月锋叹气,捏一下印寒的脸,说:“以后给你钩围巾帽子手套,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