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夺河+番外(78)
作者:鲜切宝石
碗里呈现着粉红色的蟹肉。
杨持险些又要哭,但这一次他忍住了。
当天晚上,杨持和傅掩雪睡在一起,傅家早就准备好了杨持的生活用品,只是杨持拿到手里的时候感觉十分奇怪。他的睡衣睡裤和牙刷毛巾质量非常好,唯一的问题是:竟然和傅掩雪的是同型不同色的同款。
傅掩雪默不作声地将草莓味的透明牙膏挤在杨持的小狗牙刷上。
杨持问:“小雪,你的为什么是小猫,我的却是小狗?”
傅掩雪看他一眼:“不喜欢么。”
“当然喜欢。”杨持说,“只是我很好奇。”
“随便选的。”傅掩雪随口道,心里想的却是:谁让你和小狗有点像呢?有毛茸茸的发丝,和温暖的身体,有灵敏的嗅觉——将他带出森林——还有藏在那具身体里的勇气。
到了晚上,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
傅掩雪睡觉的时候不大安稳,小手到处扒拉,杨持身体偏热,理所应当成为了傅掩雪的抱枕。
杨持没出过山,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从玉茗山到玉茗县需要两三天的时间,一般在县里的亲戚家留宿,这次出山又坐火车,实在是离得太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杨持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身旁传来傅掩雪细微的呼吸声。
这里太陌生了。陌生得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而傅掩雪,是杨持和这个陌生世界的唯一关联。
借由床头灯,杨持看着睡在自己怀里的孩子,他早就退了烧,换上了合身可爱的睡衣。这里夜晚平静如水,虽然看不到连绵的山峦,却也是温馨祥和。
杨持摸了摸傅掩雪的头发,非常柔软。
下一秒,傅掩雪睁开眼睛:“还不睡觉吗?杨持。”
杨持低声说:“还没有困。”
“你在想家?”
杨持笑了一声:“小雪好聪明啊。”
“你们山里很漂亮。”傅掩雪说,“我知道的。”
“有机会还想去玩吗?”
傅掩雪似乎想了一会:“你想我去吗?”
“当然想。”
“我有个条件。”
才五岁的孩子,竟然也会和人谈条件了。杨持心情轻松不少,憋着笑:“什么条件?”
傅掩雪朝着他怀里挤。两个人明明已经很近了,但是他依然还想要不断汲取杨持怀里的热量。哪怕是在夏天的夜晚,他是怕冷的。杨持好像上天赐给他的礼物啊,就像这样,降临在他身边。
“不要难过。”
杨持愣了:“什么?”
“我说……”傅掩雪像是困极了,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但依然勉力让自己发音清晰,“我说,杨持,你就和我一直在一起吧。我会保护你……”就像你保护我那样。“所以,不要再难过了。”
他的眼神那样认真,好像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经过深思熟虑。
杨持低下头,他很想哭,但眼泪却久久没有坠下。
“好,”杨持说,“我答应你。”
傅掩雪伸出手指。
杨持和他小指勾着小指。
“不要骗我。”傅掩雪说。
杨持郑重地点头:“我和你保证,我永远不会骗你。”
两个孩子的关系经历这场夜色的洗礼,仿佛变得更加坚不可摧。因为家庭变故,杨持的学习进度被耽误不少,同时,山中的教育资源自然不比城里好,傅家父母打算给杨持请个家庭教师补习功课,赶上进度,但是杨持拒绝了,他想要和傅掩雪在一起读书,便提出自降年级的想法来。
彼时杨持因营养不良,完全看不出是十一岁应当有的个子,和城中三年级的孩子们看上去差不多高,又因为他天生性格和善,相处久了,同学们自然也接受了杨持。
杨持在三年级,傅掩雪读一年级。每到中午杨持都会打好饭在食堂里等着傅掩雪,所有人都会心一笑,羡慕傅掩雪有这样好的哥哥。
傅掩雪说:“都说你比我亲哥还更像我哥了。”
杨持笑眯眯地问:“那你不是很开心吗?”
傅掩雪将一块牛肉随意地夹到杨持碗里:“嗯。”
他们就这样度过了漫长的小学生活,初中生活,以及杨持的高中生活。
到了高三时,杨持的数学成绩浮动很大,傅掩雪替他补习到凌晨。他们还是住在傅掩雪的房间里,杨持望着逐渐长开的少年的侧脸,心想,我的小雪,真是好看。
很快高考成绩出来了,杨持的分数中等偏上。傅掩雪问杨持填了什么学校,杨持故作神秘不告诉他。傅掩雪不知为何生了气,和杨持三天没说话。直到杨持将录取通知书放在他的面前,他才知道,杨持选择的是当地的大学。
“为什么?”傅掩雪问,“隔壁不是挺好的。”
“是很好。叔叔阿姨和大哥都建议我去,他们有个新兴专业,我出来之后也挺好找工作的。”
“那为什么不去?”
“不为什么。”杨持淡然道,“我不喜欢。”
傅掩雪又生气了:“不要拿前程开玩笑。”
“我没有。”杨持看着傅掩雪,他眼神却是无比坚定,“掩雪,我只想在这里。”
在这里,在你身边。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国庆节快乐,这篇番外写着写着就容易微笑……看着像是另外一个故事,但其实是他们生命的隐藏分支。
第54章 “房间里还有别人吗?”
“他去怎么了?”傅掩雪愣了半秒,“他去,不代表你不能去。”
杨持被傅掩雪的态度气笑了。
在傅掩雪眼中,似乎并不能理解杨持对于他的喜欢——喜欢是一种独占的欲望。杨持不是圣人,不能“博爱”,更不想自己亲眼看着傅掩雪和杨舒景亲密的样子。
“我还有工作。”杨持深吸一口气,“既然有杨舒景陪你去,我就不当你们的电灯泡了。”
语毕,杨持转身就走。
傅掩雪还想说点什么,但杨持有意回避和他说话。在病房之中,一直和安盈杨敏敏聊着天,傅掩雪心中实在不舒服,杨持的态度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微妙的转变,而他只知道,这样的转变是他不想看到的。
到了第二天,傅掩雪醒来的时候杨持已经走了。
傅掩雪心中不快,他长这么大,还没人给过他不痛快。杨持三番五次破了这个先例,他对杨持已经算得上纵容。
石杏已经把出差所需要的东西准备完毕,见傅掩雪脸色不好,十分识趣地没有多问。
傅掩雪却说话了:“杨舒景那边怎么样了?”
“杨先生早就准备好了。”石杏说,“他问我们具体什么时候出发。”
傅掩雪皱皱眉,杨舒景这次似乎是着急过了头。出于他对杨舒景的感情,他愿意带着杨舒景出去拉拉投资,但能不能成事,还是在杨舒景自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杨舒景已经从固有的美好形象中脱离,他身上好像已经没有了吸引傅掩雪的特质。
“我知道了。”傅掩雪望着病床上休息的杨敏敏,“先尽快给杨敏敏安排完了转院再说吧。”
孟堪按照约定时间到了画廊,在杨持带领下随意逛了逛。
“我没想到你真的能找到我想要的东西。”孟堪笑着说,“但其实无论你找没找到,压力都不用那么大。”
“孟先生愿意施以援手,是我的荣幸。”杨持将孟堪领到最后一间房间,这里曾经空空荡荡,现在已经挂上了一部分易寻笙的作品。
孟堪一走进门,就感受到了这些画作带来的冲击。
“这是……”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当他看到《童年》之时,他忍不住向前走了两步,手指距离玻璃一厘的地方停了下来,“这就是……他的画。”
孟堪牢牢地看着这幅画,画面上的人物面目模糊,神态自如,他们在寥无人烟的荒原上奔走,像是在逃离某种桎梏,又像是在冲向未知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