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夺河+番外(66)

作者:鲜切宝石


现在他拿到了易寻笙的“独家授权”,只要和孟堪进行交易对接,那和杨舒景对赌这件事,就能圆满落幕。

“杨持。”

向嫆从画廊出来。她穿着典雅的香槟色裙,脖子上戴着珍珠项链,十足的大家闺秀模样。

“向总。”

“私下里,你就不用叫我‘向总’了。”向嫆笑笑,看着杨持脖子上的伤痕,“怎么样,现在还疼吗?”

杨持愣了两秒,这才反应过来向嫆问的脖子上的伤口。一想到此事,他的心情也略微地沉下去。

“向总,如果你是来问罪的话,我想我没有可以……”

“不是的,杨持。”向嫆脸上浮起歉色,“我不是来问罪的。”

杨舒景和杨持不对付,这件事她的确已经明显感受到了。但是她并非因为和杨舒景关系特殊就不辨忠奸,杨持的为人她看在眼里,况且现在,竟然能说服易寻笙和画廊签约,想必杨持比并非等闲之辈。

更别说她听到了杨持和易寻笙的谈话,杨持的发言令她另眼相看:杨持是个有想法的人,这种“有想法、会思考”超脱大多数人的观念,接近于“直觉”。

不论是作为销售人员,还是单纯作为从事艺术行业的一员,这种直觉都极为稀缺和珍贵。

“我想,你和舒景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无论你们哪一方因此受伤或是埋下心结,都是我不愿意看到的。我相信,无论什么样的误会,只要你们肯好好谈一谈,一定会有解决办法的。”

杨持没接话。

他总不能说他和杨舒景之间没有误会,有的只是杨舒景对他的怨恨吧?就连杨持自己都想不明白,杨舒景对他的怨恨何至于此呢?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去深究杨舒景心境的心情了。

杨持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小时候的事情他不去计较,并不代表他就能一直容忍杨舒景在他面前耀武扬威。现在杨舒景唯一能牵制住他的,只有傅掩雪。

“谢谢向总的好意,但是我想,不论是我,还是杨总,我们现下都没有坐下来谈心的心思。”杨持垂眸,谢绝了向嫆的邀请。

向嫆却喊住了杨持:“杨持,先别走。”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请帖来,是杨舒景和向嫆的订婚宴邀请函。

但是没有写时间。

“你不愿意和舒景谈谈,我也不想勉强你。”向嫆温柔笑道,语速有些快,但是并不妨碍她的千金仪态,“我出于个人私心,有一件事也想拜托你。”

杨持盯着那张请帖,没有接住。

他总觉得有人看着他,于是抬起头,却看到对街的陶融融。

女孩也在注视着这一切。

“这是……”

“我希望你能出任我和舒景订婚宴的策划。”向嫆开门见山,“杨持,希望你能考虑一下。”

“我?”杨持不可思议,“向总,您身边能人巧匠应该多如繁星,怎么会选我来担任这个职位呢?我一来没有任何策划经验,二来也并非专业出身,三来我和杨总之间……这件事,我想您还是另谋高人吧。”

“杨持,你低估你自己了。”杨持的拒绝并没有让向嫆生气,或者说,杨持的拒绝更显得对方不骄不躁,更让向嫆安心,“我说过,我非常欣赏你的工作态度,同时,你对易先生画作的观点我也非常赞同。我认为我们在艺术方面的想法应当能达成一致,同时我也认为,我们有机会合作。”

她一面说,一面将邀请函放在杨持手中。

“这里面有我的联系方式,我希望能收到你的消息。”

向嫆说完便离开,杨持站在路边,捏着手上的邀请函,心中五味杂陈。

他对向嫆没有任何偏见,甚至对这个不偏听偏信、打算委以他重任的领导心怀感激。但正如他方才所言,他一来没有此类项目的策划经验,二来杨舒景和他现在的关系,他也不太想要和杨舒景打照面。

不过,既然杨持要订婚了,那傅掩雪知道这件事吗?

按照杨舒景的性格,一定要邀请傅掩雪过去“撑场子”的,可傅掩雪愿意吗?

杨持自嘲,不知为何,他有些期待看到傅掩雪的表情。

看到喜欢的人和别人言笑晏晏碧影成双,傅掩雪有应当是什么滋味呢?

或许,只有那个时候,才能满足杨持心中升腾而起的扭曲快意……

他不愿意面对这样的自己。

爱一个人应当令对方全然圆满才是,他为什么变成了如今这样?

可他无法忽略鼓胀而起的心。

当傅掩雪和他享受一样痛苦的时候,才是他们灵魂最为靠近的时候。

杨持离开画廊时,天色将晚。安盈提出要送杨持一截,杨持婉拒,后又感谢安盈在会上的仗义执言。安盈只是笑道回道:“你别忘了,杨持哥,最开始你到画廊来,我给向总打了包票的。要是真想谢谢我,就请我吃顿饭就行。”

杨持一笑:“好,没问题,保证请你吃顿好的!”

安盈满脸笑意上了车,杨持倒是想要放松放松走路回去。此时的商业街,华灯初上,一片祥和。

而人来人往中,陶融融还坐在长凳上。

她垂着头,半长的发丝披在肩膀,像一个可爱的洋娃娃。

杨持对她的印象不深,毕竟他和杨舒景每次见面都是剑拔弩张,哪有空去看身边小助理长什么样?他唯一记得那次杨舒景为难Lily交出工牌,陶融融被吓了一跳,随即眉目浮上一丝几不可见的厌恶。

“杨……杨持哥?”陶融融抬起眼睛,表情略带无措。

“还不回去吗?”杨持环顾四周,“不过现在正是热闹的时候,逛逛也不错。”

长椅旁的大树上环抱着一圈小灯泡,像极了星星坠下来。

淡橙色的灯光将陶融融手上的那束花照亮。

是一束月见草。

“你知道‘月见草’名字的由来吗?”陶融融发现杨持的目光,嘴角勾起很浅的笑容,像极了杨持小时候在山里常见的野花,可爱,清雅,不争不抢。

杨持摇头。

“它并不珍贵,并不稀有,长得也十分寡淡小巧,和千千万万种植物没什么不同。但是……它有一点很特别。它只在晚上开花,只有月亮才能看到这一切。因此得名月见草。”

“很美丽的故事。”杨持轻声说,“它并不寡淡,很漂亮。”

“谢谢你。”陶融融抬起脸,盯着杨持许久,脸上已经没有最开始的无措,她小声地问,“我可以看看向总给你的东西吗?”

杨持一愣,随即将那张邀请函拿了出来。

他不明白陶融融的用意,但在将邀请函交到陶融融手上的刹那,他好似听到了命运齿轮转动的声音。

“谢谢。”陶融融再次道谢。

杨持这时却接到了向繁的来电。他同陶融融点头示意,转身到一个角落上和向繁说明了今天和易寻笙签约的始末,但对于杨舒景故意刺激他、两人激打的事情,却只字未提。

等他挂上电话,才发现女孩已经离开。

长凳上,那封邀请函端正地摆放着。面上有一朵月见草的花瓣。

杨持看向不远处的垃圾桶,桶口冒出一点点粉色。花朵们在此安息。

而就在这时,月亮似乎亮得很厉害。

它将黑夜照亮一些,将盛开在角落中的野花也照亮一些。但等到日出之后,月光也会消失,月见草也会枯萎。

杨持回到公寓,却没有看到傅掩雪。他把被杨舒景睡过的被褥拆下来丢进洗衣机,面上没什么表情,显出罕见的冷淡不悦。

打扫完房间,杨持才想起还未接到杨敏敏的电话。

奇怪了,往常不论去哪里,孩子们都会给自己报平安。石杏也会给自己打个电话或者发个讯息报备一下孩子们的行程。

时钟走到七点。

天幕完全浸泡入黑沉之中。

小区里安静得只有偶尔车辆经过的声响,以及树上的蝉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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