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古人直播整活(76)

作者:停云里


“你别这样,你快起来。”

其他学子也不敢在做局外人旁观了,七嘴八舌的涌过来,却都拿这沉沉的店家束手无措,还是白朗一夫当关,像举铁一样,高“喝”了一声,把跪在地上的店家给举起来。

这掌柜脸上通红,也不知是气是羞,还是跟白朗拼力气拼的,半天憋出去一句:“公子好力气!”

白朗看起来跟个柔弱公子没什么区别,打扮也是文人公子那一款,做了这出乎意料的事,脸上都不见红的,还是白白嫩嫩的模样,完全看不出竟是一个力大如牛的狠人。

旁边小二都看傻了眼,还是掌柜叫他才回过神来,一边请各位公子进去,一边还打量了白朗好几眼。

白朗当做没看见。

掌柜立在刘于清一旁,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视线避开白朗,只对刘于清道:“说来惭愧,恕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只把恩公等人当做那些游山玩水的富贵闲人,这些天实在是招待不周。”

其实……也没说错。

刘于清打了个哈哈:“没事,没事。”

掌柜又喊了一声小二,那个小二年纪看起来才十二三岁,个子瘦小,还没有胸前高,高声应了一声,从柜台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包袱。

掌柜把那包袱交到刘于清手上:“这是几位恩公住店的银钱。”不等刘于清拒绝,就硬塞人手上:“几位恩公肯放下身份,在镇上给大家讲学,让我等粗俗之辈也能一睹文学风采,如此大恩,怎还能收恩公的钱?”

刘于清张嘴就要辩,但掌柜压根不给他机会:“恩公无需多言。因为恩公今日为大家开坛讲学,给镇上吸引不少人,使得我这小客栈客满为患,生意简直是好得不得了。”

他说到此处,笑了起来,眉飞色舞:“就当是我感谢恩公的!今日,其余酒家还送上自家店里最好的酒,也都是为了答谢恩公此举给他们招揽了不少生意。

这些人还想过来叨扰恩公,全被我赶走了。一群吃了便宜还卖乖的,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谁。酒我给恩公打包放好,我们这儿的竹筒酒可是一绝。清香扑鼻,睡前喝一点儿,饱管恩公疲惫尽消。”

他说得刘于清压根插不上话,只能嗯嗯啊啊应着。

掌柜在旁边领路:“恩公随我来,原来的房子虽然是上等房,但也就是凑合,住处狭窄,也就只是干净整洁了。实在是客栈平日招待的最多也就是过来歇脚的客商,他们也就只是过来停个一晚就要走,只想要个落脚的地。

生意人都这样,时间就是钱,整日匆匆忙忙的,客栈再怎么好,也比不上家里头舒坦。

我在客栈后边修了个小院,原本是打算自家住的,地方大不说,院子里种了许多竹子,恩公们可以在院子里透透气,也不用闷在小房里难受。而且我还修了个池子,专门引来山里的温泉,恩公们一会儿泡上。”

刘于清拒绝的话刚说出口:“这是店家自己的住处,我们怎么好……”

这掌柜摆了摆手:“恩公可别跟我客气。”他说到这里一笑:“恩公想回原来的住处也回不去了,我早就让人把恩公的东西都搬了过去。”

刘于清又想生气,又觉得无奈。他平日里也算是修身自持的人,虽做不到以圣人道理衡量自身,但也是很注重自己品行的,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在这个圈子混得开。

但是,他因品性受人看中,经常收到旁人对他释放的好意,却没有哪一件像店家这般,直白,热情,让他都有些无所适从的。

甚至心里下意识的质问——

他配吗?

如果说之前店家对他们只是殷勤,那么现在几乎就像是当神一样供奉着。刘于清等人无一不被照顾得妥妥帖帖,享受一应都是最好,最适宜的,甚至到让他们随身携带的仆从都有种自己是不是不称职的地步。

几个年轻人再次聚在一起,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种欲言又止,欲止又言的样子。

最年轻,也是最沉不住气的郎小殷呆呆的看着某处角落,忍不住蹦出一句:“是不是太好了?”

其他人都扭头看向他。这让他有种无所适从的紧张感,虽然白天经历了一遭更热烈的场景,但还是对于成为人群中心有一种很不适应的慌张和无措。

郎小殷的脖子缩了一下,嘀咕:“好得有些过了。”

也不知是谁叹了一口气,然后大家都齐齐叹了一口气。

郎小殷吓了一跳,以为大家都担忧这个店家是不是图谋不轨:“那……明天还讲吗?”

白朗看了他一眼:“讲。”

其他人也都不是不讲的样子:“还没讲完呢!”

“有始有终吧。”

“说讲三天,就讲三天。”

郎小殷沉默了一下:“……哦。”他忽然心里头也跟着有些复杂起来,如果店家不是图谋不轨,而仅仅是因为他们愿意给人讲这些,就这样……

他就有些怪不是滋味的。

至于哪里不是滋味,他又说不上来。

其实心里不是滋味的又何止是他一人。

刘于清等人心里头都有些不是滋味。

他们原先一开始只是想要给自己即将抛弃的文人身份做点什么,好对得起这些年受到的教育。如今不仅没感觉自己债务还清,甚至还有种越欠越多的感受。

白朗躺在床上,想起掌柜一言不合纳头就拜的模样。他见过许多人磕头,自己也不是没被人磕过,但是没有哪一种有掌柜那一下给他的震撼大。

为什么?就因为掌柜是心甘情愿?

是啊,因为掌柜是心甘情愿的想要拜他们。

他人生第一次接受这种心甘情愿的感谢,于是之前的那些虚情假意就失去了色彩,变得乏味,连同那些过去认识的,学到的东西,也一同变得乏味起来。

原来,被人真挚的感谢,是这样的感受。

他微微侧了侧身,摸了摸胸口跳跃的心跳,有点充实,还有点高兴,又有点点满足。

很新奇。

他的嘴角忍不住跟着上扬。

·

那一天,谁都没有对谁说出自己的心事。

但,确实是有一些不一样了。

这种不一样,是大家心照不宣的,并都一起默契的当做不知道的东西。

也不知是谁把那带有诱导性质的,专门抨击白话文的文稿给藏了起来。但是大家都一同当做不知道,好像这篇文稿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一样。

且还有,也不知是谁讲了越来越多的白话文,甚至还假公济私的教了百姓认几个字。

但大家也都一同的当做没看见,没这回事儿。

更没有借抨击白话文宣传白话文的事情,至于为什么白话文在百姓口中流传越来越管,那也是他们不知道的。

不对,应该是,竟还有这种事?

其中一个人惊诧的把这句话说出口,说完之后,几个年轻人都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他们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同样的光。

“太假了,应该是岂有此理,我竟不知道还有这种丧心病狂的事!”另一个人跟着起哄。

刘于清摇了摇头,把手中的请帖往众人跟前一晃:“附近的周家要请我们上门做客,去还是不去?”

还在闹的人停了下来,互相对视一眼。

接着哈哈笑了起来:“让他们另请高明吧!”

“我们可是要从军的人了!道不同了!”

“就是就是。”

紧跟着又有人重复了一句:“道不同了!”

大家一齐欢声大笑。

他们都知道他们说的是哪一条道。

·

于是就发生了那名上前拜访的周家公子即为不解的一幕。

“从军?!”

他的脸上写着一种“你是不是在驴我”的表情。

他仔细辨认刘于清等人脸上的表情,以确认他们是不是找不到推脱的借口了,所以才给他开这样一个完全不好笑的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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