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察觉到自己情绪不对，他脱了外套补上一句“别乱动”。

江濯抬头看了方清屹一眼，低声回了句“嗯”。

看着江濯一副乖巧的模样，方清屹自然没了脾气，他从厨房倒来一杯水，抿了一小口问，“你爷爷的生日宴是什么时候？”问完便低下头去，掩住眼底的神色。

客厅的灯光明亮，江濯的视线落在那泛着水光的唇上，回道：“这周六。”

“来的人多吗？”

“不清楚。”他如实回道，“应该不少，我爸每年都会邀请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来参加。”

话音落下，屋子里静了片刻，温热的掌心托着手里的水杯，方清屹又问，“你希望我去吗？”

“嗯？”

“你之前不是说，想带我去？”他侧眸看向江濯，目光直直盯着那双深眸，“如果我现在改变主意，你还带吗？”

电视背景音嘈杂，一边是解说员慷慨激昂的“球进了”，一边是方清屹平淡如水的询问声，两面夹击之下，江濯的眼睫微微颤动，幅度很小地点了下头。

“行。”

听到满意的答复，方清屹收回视线，旋即转身进了卧室。

*

江爷爷的生日宴在江之荣常去钓鱼的度假山庄，从京市开车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当天方清屹当司机，毕竟江濯的那辆越野被扣留在了家里。

一回生二回熟，这地儿他和赵则来过一次还算熟悉。

入了秋京市的气温便滑坡式的下降，山庄温泉的人气越发地红火。不过江家提前包了场，从餐厅酒店到温泉，今日只供来参加江爷爷生日宴的宾客使用。

抵达山庄的时候，酒店的宴会厅里已经围坐了不少圈内名流，方清屹今天特地穿了件定制的白色礼服，心想打扮得正式一些，总不至于被扫地出门。

江爷爷年近八十，花白的头发在人群中尤为显眼，宴会还没开始，老人家被围在了宴会厅前方的茶桌上，正在提字，随着那苍劲有力的落笔，周边的喝彩声此起彼伏。

两人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方清屹环看着四周，旋即凑到江濯耳边小声道：“待会儿找机会就去和江爷爷道歉。”

“你呢？”江濯侧眸看了他一眼，“一起吗？”

“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

他不过是走个过场，装装样子罢了，真要到了江爷爷面前，怕不是要把老爷子气得半死。

“我带的礼物记得拿。”方清屹指的是身旁座位上包装精美的锦盒，里头是一幅画。

连着看到几个熟面孔的叔叔，他故意将脸凑得更近了，挑了挑眉梢，“我从我哥那挑的骏马奔腾图，上品，你爷爷绝对喜欢。”

江濯闻言，皱了皱眉头，没回复。

约莫十分钟后，宴会正式开始，趁着江濯去找江爷爷的时间，方清屹起身从侧门溜了出去，他来之前特地让赵则打了声招呼，走内部通道订了房间。

他从侧门出来时，偏巧瞧见迟来的沈凝跨步进了宴会厅，omega走得飞快，方清屹匆匆瞥见一抹衣角，愣了愣，转身离开。

在这里遇上沈凝不算巧合，毕竟是江爷爷钦定的孙媳妇儿，要说真正的巧合，是从宴会厅出来的方清屹，在电梯外碰到了许夏橙。

方清屹心道一声晦气，正要侧身让路，却被眼前的omega一把拽住了手臂。

“清屹……”许夏橙神色似乎有些慌张，“……你等等，我有话要说，关于你和江少的事。”

许夏橙说到这了，方清屹自然没拒绝，片刻之后两人拐进一间没人的休息室。

他推开门便站在一旁，看着一边解释一边掉眼泪的许夏橙。

许夏橙家里条件不错，他和程少同样也是家族联姻，自然没什么感情，许夏橙婚前幻想着能和自己的丈夫相安无事地各过各的，没成想结婚之后，才发现那人是个实打实的恶魔。

方清屹听完许夏橙的哭诉，沉默了两秒，才道：“你的意思是，我和江濯这事是程少让人做的？”

“那天晚上娱记要拍的不是你……”回想起这几天的经历，许夏橙忍不住瑟缩着肩膀，连声音也抖了起来，“我结婚前包养过一个小明星。”

“碰到你的时候，我本来是要去找他的。”他说着忍不住伸手握着方清屹的手，满脸恐惧道：“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发现……那组照片除了你和江少，还有我和你的。”

“那家伙就是个恶魔，他故意放出照片来报复你。”许夏橙道，“他还想——清屹……你能不能帮帮我？”

听完许夏橙的叙述，方清屹拧着眉头抽回了手，随即冷着声音拒绝道：“我帮不了你。”他说完便没再看omega的表情，拉开门出了休息室。

门内隐隐传来抽噎声，方清屹不耐烦地皱了皱眉头，然而待他转过身去，面上的表情不禁凝了一瞬。

江濯不知何时站在了休息间外……身边甚至还跟着沈凝。

碰巧许夏橙从休息室里出来，omega脸上还挂着泪痕，看到门口站着几人，先是一愣，随即抓住了方清屹的胳膊道：“清屹……你能不能帮我保密……”

空气中飘着omega信息素的气味，江濯眸光沉了沉，跨步走了过来，他的视线落在许夏橙的手上，出声道：“松手。”

许夏橙被江濯阴沉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开了手。他咬了咬唇，壮着胆子和方清屹说了句“下次再聊”，转身朝电梯口走去。

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沈凝，方清屹顿时将眼底的不耐烦收得一干二净，问：“你怎么来了？”

“路过。”alpha的语气有些冷，像极了冬日里刚融化的雪水，“他是谁。”

他？

这人的记性有够差的。

两人面对面站着，方清屹自然也觉察到了江濯眼神里的不悦，嘴角却不合时宜地露出一抹笑来，他的视线略过沈凝那双带着冷意的眼睛，语气带了点嗔怪，“怎么？你吃醋啊？”

江濯没回答，本就阴郁的脸色瞬间暗了下来，沉重的乌木香自腺体处溢出，张牙舞爪地四处散开好似要盖过周围的omega信息素。

身后的沈凝不自禁后退两步，捂住胸口一副呼吸不畅的模样。

方清屹还要说什么，却猛地被江濯拽进了一旁的休息间里。

“诶——搞什么——”踉跄了几步，方清屹直接被推倒在了沙发上，后腰撞向柔软的椅背，他愣了愣，压低声音道，“我在帮你，看不出来吗？”

“帮我？”

江濯低着头，表情已经从先前的不悦渐渐转为愤怒，他的嗅觉本就比常人敏感，休息间里全是omega的信息素气味，带着引诱信号，扰得他头疼……

“扔下我跑了？和omega在这里厮混——”alpha的嗓音沉得可怕，一字一顿说完，又伸手捏住方清屹的下巴，眼底露出暴戾的情绪：“你这叫帮我？”

还真是不讲道理。

方清屹下意识歪了歪头躲开了alpha的手，他如果不是要帮江濯，为什么要来老爷子的生日宴，闲着没事搅和这烂摊子。

或许他有私心，但怎么能说他没在帮他？

再者说，他也没和omega厮混！

“随便你。”好心当成驴肝肺，方清屹暴脾气顿时被激了出来，“你活该被家里安排，我现在就去找你爷爷说清楚，顺便祝你和沈凝百年好合。”

“你说什么？”江濯半跪在沙发边缘，他前倾着身子压向方清屹，两人之间的距离被压缩到了极致。

对上alpha冷戾的黑眸，方清屹猛地抬手撑住江濯的胸膛，带着挑衅的信息素让他很不冷静，他逼迫自己必须静下心来，现在可不是打架的时候。

“你说说怎样才算帮？”

冷静了片刻，方清屹伸手抵在那衬衫的领口处，他的手很轻地握住alpha的领结，将其拉近几分，眯起眼睛问：“这样吗？”

话音未落，敲门声紧接着响起。

方清屹将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他松开手，转而抚上alpha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