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羊(65)
作者:东北北
之后几天丛向庭一直心气不顺,不论是在家还是在学校都对阮余爱答不理,不是说话当没听到,就是突然发火,仿佛阮余只是呼吸就能惹怒他。
虽然阮余总被他时不时吼一声吵得耳朵疼,但丛向庭本来就爱发脾气,反正过几天就好了,他没当回事。
中午吃完饭回到教室,李钦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下一片乌青,他已经连续好几晚都没睡好了。
不过不是因为失眠,也算失眠吧,但是因为太过兴奋才睡不着的。
可每当他想将这份快乐和刺激分享给自己的好哥们时,丛向庭总是漫不经心,压根不认真听他说话。
到后来,他也赌气不想说了。
“阮余。”
中午的教室很安静,所以显得丛向庭的声音极为明显,连趴在桌上睡着的李钦都抬头看了眼。
阮余在小声跟班长讲题,为了不影响到旁边睡觉的同学又能让班长听清,只能凑得近一些。
他放下笔,回头看了眼丛向庭。
丛向庭的表情不太好,黑色眼眸沉沉看着他。
“等会儿再讲吧。”阮余低声跟班长说,站起身。
班长点点头,有些紧张,反倒是阮余神色如常,丝毫没有丛向庭要在找他茬的自觉。
班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阮余走到丛向庭面前:“干什么?”
“去给我买个面包。”
“不是才刚吃完午饭吗?”
“我没吃饱不行吗?”丛向庭口气不悦。
阮余朝他伸出手。
“什么?”丛向庭看着面前的掌心,忽然发现阮余身上哪里都很白,夏天毒辣的阳光似乎不会将他晒黑。
“跑腿费。”阮余说。
丛向庭从抽屉里找出钱包,把里面的所有现金都放过去,大约几千块。
阮余收下,乖乖去买面包了。
过了很久面包都没买回来,丛向庭等得心烦气躁,干脆下楼找人去了。
不用费什么力,就在一楼找到迟迟未归的阮余,不过他看起来被什么事绊住了脚,面前站着个满脸通红的女生。
只一眼丛向庭就明白是什么情况了。
从小到大他没少被人告白,虽然因为凶神恶煞的脾气已经减少了大半,但依旧有勇敢的女生送过情书和礼物。
那些女生的表情和阮余面前的女生表情一模一样,含羞带怯,又有点期待回应的希冀。
女生把一封信和巧克力塞到阮余手中,羞答答地转身离开了。
阮余站在原地没动,丛向庭走过去从他手中抽过信封。
“被告白了?”他是想取笑的,可说出口的话却不像那个意思,“你这种豆芽怎么会有人喜欢,眼光太差了吧。”
阮余被吓了一跳,转头看到是丛向庭才放松下来,但听到他的话脸上出现疑惑:“告白?”
丛向庭冷冷哼笑一声,拆开信封,当着阮余的面念了起来。
“你好,我是刘静涵。可能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很久了。你我第一次相遇是入学的那天,从那天起我就深深爱上了你。从那以后,我的心里就装满了你,甚至睡觉也会梦到你——”
阮余听得很认真,丝毫没有感到害臊或不好意思,甚至津津有味。
丛向庭越念越觉得没意思,心中又烦又乱,干脆把信捏成一团塞进口袋里。
“写的什么破东西,文笔太差。”
“我觉得写得很好啊。”阮余说。
丛向庭面无表情看着他,阮余眨了眨眼,忽然“啊”一声,说:“面包还没买。”
他低头看了眼手中女生给他的巧克力,问丛向庭:“有这个,你吃吗?”
“谁要吃这个破——”
丛向庭粗鲁的话语还没说完,阮余就已经掰了一块塞进他嘴中。
天气炎热,巧克力有些微溶,进到口腔就立即化开了。
阮余自己也吃了一块,很轻地笑了下:“好甜。”
这种劣质品牌的巧克力丛向庭一次都没吃过,里面添加了太多糖精,肯定会甜。
他想嘲笑阮余没见识,却说不出口,因为口中的巧克力确实很甜,太甜了。
“还要吗?”阮余问他。
丛向庭烦躁地皱着眉,想说这破巧克力谁爱吃谁吃,可还是张开了口。
阮余又掰了一块,递过来的时候指尖碰到他的下唇。
丛向庭有些晕乎乎地想,巧克力也含有咖啡因吗?不然为什么像是被刺激到交感神经一样,心跳在不断加速。
真的太甜了,他再一次想。
第53章
区别于第一次花了很久才后知后觉什么是心动,如今的丛向庭已经坦然接受了。
他放任自己的血液升温沸腾,在体内不受控制地疯狂游走,每到一处都会产生无法言说的颤栗感。
可他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只静静垂眼看着阮余,等到阮余说“好了”,才笑了下,用说今天天气很好的语气对阮余说:“我们去坐地铁吧。”
“不坐。”阮余说。
“为什么?”丛向庭问。
“不为什么,今天我想坐出租车。”阮余走到路边,对远处驶来的出租车招了招手。
丛向庭失策了,早知道开车来好了。
他站在阮余身边,等车停下,主动拉开车门,把手挡在上面。
因为从来没做过这种事,丛向庭的姿势看起来有些笨拙,因此逗笑了阮余。
但很短暂,丛向庭都没看清阮余是怎么笑的,阮余就已经弯腰坐上车了。
阮余在车上没闲着,低头回复工作群的消息,今天整个团队都在加班,只有他准时下班了。
倒不是因为离职,因为提的太突然,领导让他跟完这个项目再走,他同意了。
大抵是因为兼职吧,本身他留下来加班的作用就不大,该做的工作已经做完,又不能上手帮设计师画图。
而且他想到了丛向庭会在楼下。
司机打开了本地电台,女主播悦耳的声音传出来,正在讲这个时段哪条路最堵车,哪条街发生了事故,车主可以提前避让。
丛向庭侧头看着阮余,没有出声打扰他工作。
其实他也在发呆,胸腔残留的酥麻让他再次回想起那天,当时他是什么反应?
应该是什么反应都没有,直接回了教室。
阮余晚他几分钟回来,面包到底是没有买,跑腿费白给了。
那之后丛向庭一直没有跟阮余说过话,直到中考完依旧如此,看见阮余他就一阵心浮气躁,总觉得心里有股火。
可又不知道这股火哪来的。
甚至他都不愿意在家待着,和李钦飞去海岛玩了半个月,打算玩玩沙排冲冲浪。
沙排确实打了,却一直狠扣李钦的球。浪也冲了,连抢李钦好几道浪,最后气得李钦说要跟他绝交,丛向庭才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订机票回国了。
回家的那天阮余在睡觉,丛向庭洗完澡出来没见人,虽然是不想见到阮余才出去玩的,但回来见不到人又浑身不舒服。
他推开阮余的房门,把人从被窝里拎起,没好气地说:“我回来你都不知道出来?”
阮余坐在床上,打了个哈欠,眼睛都睁不圆,声音有没睡醒的黏糊劲:“我不知道你回来啊。”
丛向庭没吭声。
阮余揉了揉眼睛,抬头看他,表情很温顺:“海岛好玩吗?”
人为什么会一点脾气都没有呢,丛向庭想不明白。
他看着阮余,鬼使神差伸出手,摸上阮余的脸。
阮余意外地歪了歪头,但没动,只是咕哝地说:“有点饿了。”
萦绕了丛向庭半个多月的烦躁消失了,可随即又被另一种说不清的异样替代。
他变换了好几种脸色,最后还是沉下脸,觉得自己的失常都是因为阮余太烦人了,转身摔门走了。
晚上只有阮余一个人吃饭,他想快点长高,每次都吃满满一碗饭。
对厨娘说今天的菜很好吃后,他上了楼,去敲丛向庭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