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数据推来的男友(84)

作者:二环北路


海报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排版还是一如既往的简洁,层次分明。纪光山一看过去,就能知道论文研究的是什么,在设计方面挑不出毛病。

果然,姜哲衍做事永远如此赏心悦目。纪光山暗暗在心里夸他,一边检查语法,发现了一个小问题:“姜哲衍,这句话应该用被动语态吧?”

姜哲衍闻言从沙发里坐起来,走到书桌前,看到纪光山批注的那句话:“确实,这几天忙糊涂了,居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没事,”纪光山让他放宽心,“我看完了,就这一个问题,改掉就好。”

“谢谢老婆。”姜哲衍笑着揉了下他的头发。

很快就到了会议前夕,主办方不统一收取电子版,要自己打印好带过去。A0尺寸的海报,卷起来有一米多高,放不进行李箱,姜哲衍捧着拿了一路。

其他地方倒是很顺利,晚上八点,他和导师顺利到了下榻酒店。第一天,导师要做汇报,姜哲衍跟着参加了讨论,听行业内的大拿各抒己见。

等晚上茶歇的时候,导师先回去休息了。姜哲衍见状随便吃了点东西,也早早回到酒店做准备。

他的展示在明天第二场。到场地的时候,上一批人刚走,会场里有些闷。姜哲衍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贴完海报,去外面透了口气。

再回去时,会场里已经挤满了人,大约有二十个展示位。像这种汇报方式,环境非常吵,只要有人提问,他就得回答,经常出现很多人同时讲话的情况。

比如身边这位外国哥们,表达欲就特别旺盛,一看到人就开始眼神交流,招来了一波又一波同行,眉飞色舞地和他们介绍自己的科研成果。

而那些人听完他的汇报,自然就转到了姜哲衍面前。大部分人看到他的海报,都会先夸一句“好看”。

姜哲衍颔首道谢,问他们是否需要讲解。他准备了三分钟时长的稿子,每一句话都仔细斟酌过,既能讲清楚自己的研究,又不会耽误他们太多时间。

参会者除了物理学界,还有很多来自纳米材料、高分子等交叉学科的团队。有些人听完他的讲解,因为跨度太大没什么可问,说声谢谢就走了,也有方向相近的人会留下来讨论几句。

一个多小时过去,姜哲衍总共接待了十波人。因为一直在集中注意听人讲话、思考回答,稍微安静一点后,耳鸣就变得非常清晰。

其实放松时,姜哲衍已经很少耳鸣。今天这种情况,也和紧张的情绪有关。

姜哲衍拿起水瓶喝了两口,正想去外面逛一圈,迎面过来了一张亚洲人的面孔。

他拧好瓶盖,准备和他问好。不料对方一上来就用中文说:“你就是姜振的儿子吧,我是京州大学物理所的陈康,经常听他提起你。”

“……”姜哲衍听到父亲的名字,下意识地沉默。

陈康笑盈盈地继续说:“姜教授今天也在会场。能在这样的大型会议上同时看到你和姜教授,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姜振竟然也来了?姜哲衍闻言心里一紧,有些后悔没把参会人员的名单挨个看一遍。

缓了几秒钟,姜哲衍笑着问:“陈教授需要听我汇报吗?”

“当然,”陈康指着身后两个年轻人说,“我们的研究方向很接近,这两位都是我的博士,他们也希望和你多交流。”

姜哲衍点头,按照已经准备好的稿子从头讲起。讲到结论部分,他们打断了姜哲衍的话,希望能在详细介绍一下支持这个结论的数据。

其实到这个时候,大部分人已经逛完了所有会场,做展示的人也准备收摊了。看到某个地方人特别多,就想过来凑个热闹。

这部分姜哲衍并没有写在海报上,在论文里找张图的功夫,眼前就多了一排人。突然被这么多人围住,姜哲衍毫无心理准备。

把文章展开来细说,就不是几分钟能解决的事了。他回忆了一下论文内容,面对各国教授,开始组织语言。

聊了将近半小时,回答完同学的问题,陈康又问:“我看你在论文中提出,液晶的聚合过程中出现了对称性破缺?”

“是的,这在凝聚态中是一个比较常见的现象。”

“那你有没有统计过正负性的比列?”

这篇论文写得比较赶,姜哲衍来不及设计额外的实验:“没有。”

“我觉得这是一个可以深挖的地方,”陈康说,“今年年初,姜教授一篇关于高分子信息传递的论文刚见刊,其中就提到了……”

又是姜振。姜哲衍莫名有些烦躁,想去拿放在地上的水瓶,弯腰的瞬间,剧烈的失重感袭来,就像一支利箭,从右往左贯穿了他的身体。

随后,就是一阵尖锐的耳鸣。姜哲衍一瞬间以为自己要摔倒了,拉住身后的扶手:“抱歉,我没听清楚,可以麻烦重复一下后半句话吗?”

“我说姜振……你可以参考……”

还是听不清楚,姜哲衍闭了下眼,轻轻咳嗽了几声:“陈教授,这个问题我明天再邮件请教你。我去趟卫生间,失陪了。”

戴助听器的第二个用途,就是让别人知道他听力有问题。现场的人见他脸色不太好,主动让出了一条路。

姜哲衍说了声谢谢,装作镇定地推开会场大门,走到外面,找了下卫生间的标识,快步走过去。

卫生间里有除臭剂,姜哲衍觉得反胃,捂着胸口狠狠皱眉,才把干呕的感觉压下去。

他摘掉助听器,拧开水龙头,捂住右耳仔细分辨周围的声音。水声,还有空调运作的振动声,都听得很清楚。

姜哲衍松了口气,接了几捧水往脸上甩,企图通过这种方式,发泄刚才失态的尴尬。

身后的门突然传出一声响,姜哲衍擦掉满脸的水珠,警惕地往后看。

开门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亲姜振。姜哲衍的眼神一晃,扶住水池边缘,通过镜子看他。

姜振一脸严肃地看他:“你的躯体化症状还是这么严重吗?”

“已经好多了。”姜哲衍淡淡吐出几个字。

姜振的脸色没有缓和,冷冷道:“晚上散会后,酒店休息区的咖啡厅,我有话和你谈。”

说完他便推门走了。姜哲衍转身靠在墙上,单手撑着水池,深吸了一口气。

-

晚上八点,会议散场。姜哲衍调整好状态,在咖啡厅里找到了姜振的身影。

桌上放着一杯橙汁,见姜哲衍走过来,姜振指着菜单问:“你喝什么?”

“我不用了。”

“一人一杯,店里规矩。”姜振的声音就像发号施令。

姜哲衍看了眼菜单,发现大部分都是冷饮,翻到最后才找到热牛奶,向服务员要了一杯。

他和姜振已经五年没在同一张桌上吃饭了。时隔多年,父子间的气氛很是尴尬。

姜振问:“博士毕业后有什么打算?是进公司还是继续读下去?”

“继续读。”

“想要读下去,你的病必须治好。今天才多少人,你都坚持不下来?”

“今天是个意外,说话的人太多了,我听不清楚。”姜哲衍解释道,“学校里的组会,我已经能正常参加了。”

然而这些东西,在姜振眼里都是天经地义的事:“给学生上课呢?”

“上过几次,还行。”姜哲衍顿了一下,没有说后半句话——他只带过三四十人的班级,全程没有交流,就是念PPT。两百人的大教室讲台,他还没站上去过。

“所以现在让你去做汇报,能行吗?”

“……不清楚,还没试过。”

姜振步步紧逼:“是没机会还是不敢尝试?”

姜哲衍被问得无言以对,本想说谎,但犹豫已经出卖了他。

姜振见他这样,厉声批评道:“姜哲衍,我不喜欢你遇到问题就逃避的态度。你的爷爷奶奶,上世纪的科研工作者,吃过多少苦,不也照样挺过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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