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误(79)
毕竟四年没见了,一见面还是有好多话说不完。
管芜当时考到Z大,一方面是因为他读的专业在那个大学确实好,还有小部分原因是,他家有亲戚在那边。
于是父母干脆也跟着一起过去了。
“不过怎么就你回来了啊,叔叔阿姨呢?”
“留下了呗,我过年再回去看他们。”管芜才想起来给老妈发条消息报个平安,“对了,不去我家那边,我在外面租了房子。”
“你挺行啊……”沈若爻莫名对他生出了一丝崇拜,“我说租房子还没租……”
“来我们小区吗?”管芜就像突然揽到客源的中介,不知道在激动些什么,租金又不付给他……
“但是你不觉得你小区这里和C大是反方向吗……我还要上课的啊大哥。”
“是哦。”管芜发出了感叹,“不过离A大是挺近的。”
“……我还以为你考研考来C大,害我白激动了半天。”沈若爻莫名有几分怨念,“段疏闻会回来吗。”
“大概吧,他回来应该也不走了。”
来到管芜还没收拾打扫的公寓放好东西,两个人打算出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吃饭唠嗑两不耽误。
“同学聚会的事安排了么。”沈若爻之前在班群里嚎了一句之后就没再管过这事了,反正管芜做事很有条理,他肯定会负责地很好。
“正在。”管芜依稀还有几分当年组织起全班都班长模样,“大概可以凑齐二三十个人吧。”
“……等等,问带不带对象的人什么心态啊!欺负狗吗?”管芜气到摔手机。
沈若爻在一旁笑得很没良心:“谁问的啊,那么有水准的问题。”
“你谈恋爱了?”管芜迷惑地看了他一眼,“万年寡王沈若爻都谈恋爱了,结果我单身?”
然后他又很没出息地问了一句:“……好看吗。”
“嗯。”沈若爻挑了挑眉,“而且超级温柔。”
管芜他酸了他酸了。
啊反正是实话……
“要不我给你看看照片?”沈若爻憋着笑,点亮了手机屏幕。
“不是,你……你俩?”管芜完全愣住。
“是他。”沈若爻顺带把消息都回了,“刚刚我手机亮起那么多次,我还以为你发现了的。”
“我很忙的!”毕竟年龄增长阅历渐增,惊讶归惊讶,也不至于像之前那样,一言不合就不做朋友了。
“所以你定个时间呗。”管芜惊讶完了,继续把注意力放到同学聚会的事情上。
“下个月吧,这两周我还有事。”沈若爻粗略估计了一下的时间,错开了林灏的婚礼。
“搞定。”管芜编辑了群公告发送,“怎么样,到现在都没有好好聊聊,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这样一问,我还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沈若爻看他特别像在逼问学生为什么作弊的班主任,“喝点什么吗?”
酒的度数不高,两人也没奔着要喝醉的目的。
酒意浸入沈若爻深邃的眼眸,他抬起头,折射出吊灯五彩缤纷的光。
他借着微醺的酒意,把那些平时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该对谁说的话,都往外抖了抖:“我挺害怕江樵离开我的。”
“嗯?“管芜不知道他突然说这个干嘛,“你俩不是在一起了吗?”
“是啊……”沈若爻叹了口气,“所以才……更害怕。”
“是……我想的那种离开吗。”
沈若爻嘴角渐渐透出苦涩:“他不一样了。”
折射的光被水雾波动:“我就是觉得他不一样了。”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真的快乐,不知道他还有没有那么想死。他不说,我就不知道。我也没有多少能力为他带去光和热,甚至我一直坚信他会好起来,现在也动摇了。”
“很难理解,对吗。”沈若爻看着管芜,抹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眼泪,“我也理解不了。”
“可是我只能凭着自己的想法,拉着他,爱着他,用满腔真心赌他愿意活下去。”
“你要是能理解,那你大概离抑郁也不远了。”管芜平淡地说着这句似乎有几分薄凉的话,却能听出更深处的情思。
“大三的时候,我们院系就有个姑娘,从教学楼顶楼跳了下去……人没了。”管芜眯起眼,直视吊灯的光,“我记得那是个挺爱笑的姑娘,跟我们很多人都聊得来,也会逃课旷课,反正两句玩笑话就过去的事。所以那天她没来上课,我们也觉得……没什么。”
救护车的声响曾响彻整个校园,地上留下一朵血色的花。
或许是短暂一生中最伟大的赞颂。
“但凡我们有一个人能发现她的不对劲……”快要两年过去了,管芜提起这件事还是很难平静,“可是她看上去太正常了,就好像我们大部分人一样,只不过是偶尔情绪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