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和那种厌世者想自杀或者灭世的想法也都不一样，他对什么都没意见，发生在他身上的或者没有发生在他身上的。

没法像情感淡漠那样直接说他就是冷漠，感知不到别人的情绪，因为这还不太一样。

他知道人为什么哭为什么笑，为什么喜欢，他有这个认知，他也不是无法共情，而是没有共情的想法。

用“目空一切”的字面意思来形容或许勉强接近。

“我妈妈一直觉得是那次意外让我变成这样，但医生说的很清楚，这是先天性存在的。”

曲暗说的自己的情况，其实是萧明在和他的相处中也能感觉到的，可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会是一种病，不是因为发生了任何灾难，而是生来如此。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就像是躯壳没有完全容纳灵魂一样。

第82章 荆棘玫瑰

其实这并不会影响曲暗的生活，可是闫真舒在那之后总是小心翼翼照顾着他，和曲霆晔一起想要给他很多很多的爱。

曲暗知道，但理所当然或者感动的情绪他都从来没有拥有过，他就像看客一样看着这一切。

而且也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异样，所以他可以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温和好相处的人。

就在他十一岁那年，他靠着自己的变化，说服了闫真舒，又重新进入了演艺圈。

闫真舒怕他想起意外时候的事，所以一直不让他去看他失忆之前所有相关的事情，曲暗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以前就演过戏。

曲暗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心脏会因为丰沛的情绪跳动的时候，就是他把自己代入了戏里。

于是之后那么多年的时间里，他就靠着伪装的温和，一步步成为了人人夸赞的童星影帝。

“我不在意任何事情。所以比起你，或许我更应该是那个不正常的人。”曲暗的语气带上了一点上扬，是在玩笑。

眼睛的涩意不知道是在哪一句话浮现的，汹涌的泪意也几乎要压制不住。名为苦难的荆棘疯狂生长，将心里的土地扎得刺痛。那苦难并不属于萧明，可他真实为此难过着。

那种难过不是因为同情，而是因为荆棘之中长出的那朵玫瑰。

狂风暴雨摧残过它，荆棘掠夺了它所有阳光，大地紧紧扣着它。可它仍然在那，长得肆意又漂亮，但是这份漂亮不是给它自己的，它送给荆棘，送给大地，却唯独忘了自己。

它说自己不在意，可萧明，明明看到了玫瑰花蕊中心，被它自己包裹住而不自知的，它为了给别人看到这份美所做出的一切。

可它明明只是不懂。

他开口，声音微哑，还带着点哽咽：“会不会……你只是不知道。”

曲暗听到他这个说法，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如果你真的什么都不在意的话，为什么你会变成一个这么温柔的人。”萧明的情绪已经有些不对。

曲暗觉得他或许只是没法接受自己是一个这样的人，没法接受他表现出来的样子不是他真实的样子。

他原本想告诉对方的自己也终于有了在意的东西，所以萧明也不需要为了自己已经痊愈的病难过，却开不了口。

所有鸡汤的话哽在喉咙，他没想到萧明会这么在意这一点。

他突然也希望，自己真的是一个温柔的人。“你知道的，这只是人设……演出来的。”

他突然不想说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话题会变成这样的走向。有些后悔自己今天说出这些，他一贯明白该说什么话是最合适的，可是今天却好像出了错。

偏偏还是在萧明面前。

“不是啊……”萧明抹掉脸上已经滑落的泪水，“如果是演出来的话，你又为什么一定要演呢，你说你不在意，那你为什么还会要演出这样的性格呢？”

萧明的语速变快了一些，有点像是质问，他看着曲暗，要对方给他一个答案。

“因为我妈妈……”曲暗没见过萧明情绪这么失控的时候，他下意识就说出来。

可仅仅是说出前几个字的时候他就愣住了，张了张口，没发出声音。

“因为什么？”萧明没给他犹豫多想的机会，下意识的话其实才是心里最深的想法。

“因为我妈妈……为了我放弃她最喜欢的职业，我想让她知道……我可以正常生活。”

是啊，最开始他会去演戏也是因为……他知道闫真舒为了自己放弃了演戏，所以他选择了这条路，他最初以为闫真舒也会回去演戏的。

他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看懂别人的想法的，就像当时闫真舒跟他说她不演戏了，她会护着曲暗做自己想做的事的时候，他并不能懂。

“是啊！”萧明像是松了一口气：“所以你早就有了在意，只是你不知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