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命中(79)

作者:暴戾风车

身上人一阵邪淫的笑,方雨识趣地扬起脖子,送上白嫩诱人的颈项。颈间有个脑袋在一拱一拱,他极力忽略那点不适与本能的抗拒,艰难地转过头去,定睛看着窗台下方崭新的运动鞋。

太过专注,连眼眶里凝了泪也未察觉。

这场戏拍了两遍,第二遍方雨神情恍惚,屋内门窗紧闭,窗户被木条封死,日光从缝隙和窟窿里钻进来,散漫的光束照在那双运动鞋上。

对手演员很卖力,结结实实地压着他,身上的重量以及视角的转变,令方雨心生错觉,压制他的仿佛不止陌生的身体,还有不断掉灰的天花板,还有这间屋子,和屋顶外与他毫不相干的那片天。

就算走出这里,也会有另一处房屋等着他,也许很大,也许很小,也许幕天席地。

人出生的那一刻是仰视这个世界,而他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证明,他和最初赤身裸体来到这个世界的自己没有任何区别,他始终仰望着这个从未拥抱、从未好好对待他的世界。

如蝼蚁,如碍脚的砂砾,如碾过就忘的尘埃。

和向晴共情尤为痛苦,听到导演喊过、从戏里抽离的那一霎,他体会到的不是庆幸,不是还好我不是他,而是物伤其类的悲哀。

这一场拍完转场到下一个地方,做转场准备时,方雨接到陆与闻打来的电话,陆与闻颇有些摸不着头脑,“副导叫我给你打个电话,你没出什么事吧?”

方雨一愣,刚想说他下一场是接电话的戏,接着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副导演没好气的声音,“我没叫你现在打,是让你等会儿配合打个电话——”

陆与闻啧了一声,朝副导吼了句知道了。

电话没挂断,周围的动静小了点,陆与闻许是走远了,方雨问:“方便说话了?上午拍摄顺利吗?”

“累死了,”陆与闻同方雨抱怨,“去银行取钱那段拍了八九遍,老有意外打断。”

方雨刻意落后大部队一点,边走边笑道:“累了歇一歇,喝点水,小心中暑,你别摆脸色,扛机器的摄像大哥比你更累。”

“知道,你下一场戏要接电话?谁打给你?我没有要打电话的戏。”

方雨嘴角的笑淡了些,“没谁,快去准备你的,今晚再聊。”

“你不在真无聊,”陆与闻感叹完,随即压低声音,用昨晚睡前通话的音量道,“想我了没?昨晚上睡得好吗?”

“你回来我再告诉你。”

陆与闻不解,“这也要回来说?那我的睡衣替我洗了没?”

“不洗。”

“为什么?”

方雨埋头走路,想起自己昨晚做了什么便脸热得厉害。

那时他怀抱陆与闻的睡衣,单薄的睡衣和几乎闻不到的体味令他产生浓浓的不满足感,愈是想念,愈是难受,而电话里陆与闻的声音让他意乱情迷,他便忍不住做出了那种事。

陆与闻又问了一遍:“为什么不洗?”

方雨索性丢弃脸皮,忍着羞赧道:“我今晚还要抱着睡,你不在我哪睡得着?”

“好我知道了,允许你再用一晚。”

在陆与闻揶揄的笑声中,方雨挂了电话。他摸了摸发烫的脸颊,思考接下来的那场戏,同样很短,向晴用新手机接了两个电话,回话统共不超过五句,至于打电话的是谁,剧本没透露,言语间也看不出。

他知道讲电话的戏一般是做做样子,或者找个人配合进行对话,让陆与闻打给他一定是导演的安排,但导演为什么非要叫千里迢迢的陆与闻来打这个电话?

转场来到向晴的家里,方雨再看了看剧本,他猜不透这么安排的目的,难道导演想暗示第二个电话是陆与闻打来的?

方雨走去问导演,导演摆摆手,“我可没暗示你什么,按照你自己的理解去演,叫陆与闻那小子打给你,是想留点素材或彩蛋,说不定有用。”

方雨了然,他想了想,又问道:“剧本原定最后一场戏是在车站,现在有改动吗?”

导演看了他一眼,回道:“车站保留,另外加了结局。”

“结局是?”

“你已经拍了,昨天下午那场。”

方雨猛然将手里的剧本攥变了形,难以置信道:“那是向晴的结局?”

导演的眼神带着怜悯,“是董乾和向晴的结局。”

在拍摄接电话的这场戏时,方雨满脑子是那个场景——向晴一个人躺在床上,扭头执拗地看着窗外,眼角有泪滑落。

镜头逐渐推近,方雨正对着镜子画眉,他端详镜子里的人,眉笔忽而顿住,一个事实如冷水从头浇到脚,他冷不防打了个激灵。

镜子里的人是他,向晴是他,一直都是他。

手机铃声响起,方雨接了电话,继续一丝不苟地描眉,听完电话里的人说的话,他笑道:“好,今晚我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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