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命中(218)

作者:暴戾风车

一旁的梳妆台有早上端上来的早餐,看得出没动过,夹在面包里的黄油已经软化流到了餐盘上。

房间里空气不流通,黄油的香甜和烤面包的香气占据鼻腔,成为空气的前调。

方雨看到母亲并未睡着,双眼睁着,望着天花板出神。他还在想该怎么开口,自他来到这个家里,和母亲说的话统共不超过五句。

问您身体还好吗,显得生分,不问又说不过去。他是昨天才知道母亲精神出了问题,弟弟从不和他说母亲的事。

方雨看着母亲慢慢转过头来,凝注他几秒后问道,他们安排你睡哪个房间?

一楼的房间,方雨答完,把准备好的话问了出口,您身体还好吗?

母亲未对他的话给予回应,只盯着他道,叫他们给你换个房间,你睡三楼。

方雨点了点头,母亲移开目光,停顿了两三秒,问他有没有去过弟弟的房间。方雨一时愣怔,在他回答之前,母亲冷冷地道,不要去,那不是你该去的。

说这话时母亲神色冰冷,方雨心里刺痛了一下,他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拒之门外,至于是什么,他也说不清。

最后母亲和他说,过几天会去医院住一段时间,让他跟去医院陪护。

他答应了下来,走出母亲的房间前,母亲又提醒了他一次,叫他睡三楼的房间。

方雨对于住哪没有要求,他对三楼的房间兴趣不大,母亲反复申明他不该进去的弟弟的房间,反而让他有一探究竟的念头。

母亲吩咐他把冷掉的早餐带走,他端起托盘,甜腻香气一瞬间直冲鼻端,在迈出房间的十几秒内渐渐散去,更隐晦持久的气味浮现出来。

方雨关上母亲的房门,下楼要经过两个大门紧闭的房间,他推断这两个房间分别是继父和弟弟的。

那时他天真地相信自己的判断,依据是既然是一家人,各自的房间总不会相隔太远,何况三楼是家庭影院和几间客房,这是他第一天从继父那得到的信息。

他仍未能准确形容鼻间的气息,香甜麻痹了他的大脑。去到厨房,他放下手中的托盘,不知是否要扔掉吃剩的食物,餐盘里的面包片烤得焦黄酥脆,扔了实在浪费。

他拣了一块咬了一小口,味道有些奇怪,他又拣起另一块,清楚看见面包上的霉点,原来面包变了质。

那一刻他似乎懂了母亲为什么不动早餐,也明白食物变质的气味轻微且难以辨别。等到能从嗅觉上分辨,食物已腐坏得彻底。

这隐约像一个征兆,只是那时候的他没能看清迷障下的一切。

由于有暴力砸毁玻璃柜台的场面,拍摄前做了清场。镜头调度和演员走位安排好,陆与闻掂量着手里的斧头,高高举起再作势劈下来。

展示柜的玻璃要更换并不容易,因此砸碎玻璃柜台这一场戏,最好一条过。

陆与闻反复和导演、动作指导沟通,他担心飞溅的玻璃碎屑会进入眼睛或者伤及皮肤,他无所谓,但距离最近的方雨无疑首当其冲,防不胜防。

他试图说服导演:“展柜砸靠门的那一边就够了,再往前会伤到人,要是效果不行,我们加个用榔头把大门砸了的镜头。”

导演操着口音浓重的港普,摆摆手道不行,亲自上阵做示范,手作刀状劈在玻璃柜台,接着竖起两根手指头强调要劈两次。

陆与闻表情无奈,导演招手叫来方雨,指着陆与闻问他:“他害怕你怕不怕?这么一斧头劈下来你怕不怕?”

方雨当即说他没问题,导演再看陆与闻,手背在身后问:“怎么样行不行?”

陆与闻正要开口,方雨的手碰了碰他的手背,彼此眼神相接,方雨看着他道:“你不用担心我,我没问题的。”

陆与闻挑了下眉,方雨面露犹豫,迟疑稍许道:“你要当心一点,别伤着了,小心别让碎玻璃入眼。”

片场人多眼杂,陆与闻不打算继续他们的对话,他也没有在大庭广众下调情的嗜好。方雨被叫去补妆,他则准备去戴上头套,刚转过身,裤袋里手机振动,拿出来看显示有一条未读信息。

久未收到方雨只言片语的短信箱终于进来了新信息。

陆与闻回头寻找方雨的身影,方雨像是知道他会找他,也向他看了过来。对视只在一两秒,方雨率先转移目光,陆与闻勾勾嘴角,低头回复了几个字,当即按下发送。

短信即时传给了方雨,方雨显然也收到了,手机就在他手里,他没有马上看,站着一动不动,化妆师正往他脸上抹黑粉。

陆与闻定定地看了几秒,转身前往临时化妆间。

他在想方雨最让人无法割舍的那些时刻,是每一次难为情地把头低下来,是每一次并不高明的试探,唇舌当诱饵,最后几乎什么都给了去,是每一次主动脱了衣物,还会本能的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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