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命中(206)
陆与闻也拿了一个塑料小碗,分了四五块烤得焦黄的烧肉,见方雨在人群外傻愣着不动,他走到方雨在的角落,用牙签戳了一小块烧肉,低声道:“尝尝,好吃的。”
方雨有些犹豫,陆与闻自己吃了这块,又戳了另一块小小的喂给方雨。方雨张嘴吃了,陆与闻问好吃吗,眼前的脑袋轻轻点了点,陆与闻笑,“再吃一块?”
方雨小声说不用,陆与闻不勉强他,戳起一块自己吃了,慢条斯理地咀嚼。方雨没走开,眼神无处安放,这分外别扭的氛围叫他浑身不自在,可他似乎愿意忍受冷场与无话可说,只要能在陆与闻身边。
碗里还剩最后一块,陆与闻戳起来,喂到方雨嘴边。这回方雨没拒绝,一口咬进嘴里,缓慢地咀嚼。两人无话。
方雨吃完咽下去,蓦地红了眼圈,他把头埋得低低的,握拳遮挡嘴巴以掩饰自己的失态。
陆与闻不出声,正了正身体,挡住他人可能窥过来的视线。方雨抓住陆与闻的西服下摆,压抑着哭腔,很艰难才说出一句:“对不起。”
陆与闻没答话,方雨又说了一次:“对不起。”
陆与闻想,没关系,我原谅你了,但他没有说出口,他要方雨因他而痛苦,记着这一点痛,也就能记得有多爱他。
开机仪式结束,陆与闻到化妆间卸妆,他只上了一层很薄的粉底,自己蘸湿化妆棉随便抹两下完事。
下午正式拍摄,剧本早已烂熟于心,如今的他不像当年初次拍戏那般生涩慌乱,十多年的剧组磨炼使他积攒下丰富的经验,演技是否精进留给观众评价,他对自我的评价是越来越专业,像一个真正的演员。
不再追求与角色合二为一,而是在吃透角色的基础上寻找契合点,调用自身经验和内在情感向角色靠拢。
他愈发注重角色细节的处理,眼神、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是快速立住人物的关键,他学会用技巧塑造人物,剖析人物行为逻辑。
这样的好处是只要前期功夫做得足,角色完成度不会低,出戏也比较快,弊端是收获不少演技重复、缺乏张力的评价。
陆与闻对观众的评价看得很开,唯独让他在意的是母亲的态度,至今对他不甚认可。
他曾暗戳戳怀疑过母亲定是嫌弃他没奖,可有一次听母亲谈论某位票房奖项远在他之上的男演员,称其演技套路化严重,他才恍悟原来母亲是无差别攻击。
化妆间人走得差不多,助理来问他何时回酒店房间,陆与闻将人打发走,兀自坐在椅子上,翻看手上的剧本。
不只剩他一个人在,几步之遥还有方雨,方雨坐在化妆镜前,只是呆坐着,许久没有别的动作。
两人并无交流,气氛僵持不下,但谁都不愿意离开有彼此在的地方,像遭受一场漫长的酷刑,任凭凝滞的空气实质化成锋利的绳子,绞紧极度迷恋的心脏。
陆与闻在台面找到一盒烟,不知谁留下的,他打开烟盒,抽出一支烟,不点燃,只是放嘴里叼着。
他抽过烟,在十多年前拍戏强度很大的时候,下了大夜戏睡不着,他找出舅舅强塞给他的一包烟,笨拙地把烟放进嘴里,还险些点不着烟头。别人做起来很帅的事,到他这里只显得笨,爱人是,抽烟也是。
陆与闻放下香烟,烟嘴被唾液濡湿,他站起来走到方雨身旁,拿含过的烟嘴碰方雨的唇。
方雨没有任何抵抗地含住了湿漉漉的烟嘴,他没看他,只竭力吮吸烟嘴,陆与闻能想象方雨柔软的唇,以及那根狡猾得顶来顶去的舌头。
进组那晚他是这样为自己服务,以义无反顾的姿态,坚决得甚至无法分开。
陆与闻记得那无上美妙的体验,也记得最后他将方雨拉上来亲吻,胸腔里满溢的都是浓烈的爱与无处释放的温柔。
接吻时陆与闻觉得自己最温柔,因为接吻时他想的全是要和这个人在一起,接六十年的吻。他并不一定想干他,可他永远热衷于和这个人接吻。
他不会忘记他和方雨的关系,是在无数个吻中纠缠不清,唇齿相依,最终再也分不开。
陆与闻拿掉方雨嘴里的烟,指腹抹去方雨唇边的水渍,觉察指腹有点红,他才发现方雨并未卸妆,化妆师许是为了让方雨看上去气色好点,给他抹了些口红。
方雨用手背擦了擦唇角,陆与闻抽出一大块化妆棉,沾上卸妆水就往方雨唇上抹,擦拭的力度很重,从头到尾一声不吭。
方雨脸色发白,他看了看陆与闻,忍不住问道:“会很难看吗?”桃,独,家
陆与闻不接话,方雨又解释:“是我叫化妆师擦的,我以为会好看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