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长(44)
“你什么意思?”
“明知故问。”塔纳托斯道,“我拿莉莉·弗瑞曼的性命和你换你的研究资料,怎么样?”
克雷尔的研究......也是关于犯罪心理统一性的?子承父业,说通了,老卡勒果然是他的父亲。而电话对面的那位,应该是他曾经随口提到过的小老弟。
而我知道的仅有这些。
“把枪从华尔警官的脑门儿上移开。”克雷尔道,“否则我自杀,你别想拿到东西。”
塔纳托斯那头沉默了一瞬,韦弗莱额头上本就不明显的红点消失了。天色接近傍晚,整条街被封锁,气氛剑拔弩张。
“拿弗瑞曼的命来换吗?”克雷尔冷哼一声,“抱歉,她没那个资格。”
“卡勒!”本尼狄克森低声吼道,“你会不会......”
电话里电话外两个卡勒异口同声吼道:“要你管!”
“那就算了,真拿你没办法——哥。”塔纳托斯笑起来,“等我离开后,来救你们的莉莉吧。”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韦弗莱把弹夹压满,到了街边清点人数。一群人将老旧法院的铁大门撬开,向里面攻去。我拍拍克雷尔的肩膀,两人在一旁坐下来,身旁亮起的路灯仿佛天上的星辰。
“他们去法院顶楼救人了。”我道,“所以,是不是没我们的事了?”
电话响起来,克雷尔伸手去拿,一看来电显示,我有些反胃——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他按下接听键。
塔纳托斯的声音无比刺耳:“不好意思,有件事忘说了。”
我腾地起身,只听他道:“留了个小玩意在莉莉身上,等我走了就送给你们——boom!”
他大笑起来,挂断了电话。
我拿出手机要和韦弗莱联系,电话却打不通。我刚想问克雷尔有什么办法,那家伙毫无征兆地从我身边飞跑出去,就着一座楼旁的铁梯子爬上天台。
我兀地看到一个人的影子在天台上掠去,克雷尔紧紧地跟上去,从两楼间隙中一跃而过。
呼吸停滞一秒,我在街上跑着跟上他们,仰头努力捕捉两人的动作。克雷尔的勃朗宁手枪还在我口袋里,我开始担心他吃亏。
“克雷尔,你听得到吗?”
“听得到。”他大口抽气,“你说什么我都听得到,你千万别上来。”
“你信得过我吗?”
那边一下没了声音,我借着路灯光看到他抓着天台边缘摇摇欲坠,吃力地攀爬上去,转眼之间又从另一端顺着铁梯爬下,拐进漆黑的巷子。
快跟丢了。我将手机的手电筒打开,看到贝利街后端都是低矮民房。我跳进一个人家的院子里,看到墙角的梯子,顺着它爬到屋顶上。脚下瓦片尖声响动,我借着微弱的光向暗夜里看去。
那边是泰晤士河南岸。
岸边没有护栏,下面就是滩涂和河水,远处隔岸有星星点点的灯光。我跳下房檐,虽然尽力放低中心,落地时脚腕还是像裂了一样。
“克雷尔?”
“我在。”他在耳边轻轻说。我下意识地拨弄耳机,只听那一头一阵噪音传过来,噼里啪啦仿佛灯烛点上了火。
有危险。
我打着电筒照向远处,拔起腿跑着。塔纳托斯太危险,我不会认为他能搞什么兄弟情深。
河岸拐角了,我猛地刹住步子,看到克雷尔死死掐着塔纳托斯的脖颈,将他按在墙上。一节匕首尖儿从他肩头冒出来,外套被雪染得深红。塔纳托斯的淡金头发近似银白,张着嘴面目狰狞地看着他,缓缓地偏头看我。
我刷地掏出枪指向他。克雷尔松了手,倒退两步靠在另一边的墙上,身子跌坐下去。塔纳托斯拿着匕首举起两首,我盯了他几秒,余光瞟到地上一个小号控制器。
“在查令十字街爆炸的也是这个型号?”
“聪明。”
我把控制器的的电池拆了,将外壳与电池分方在两边口袋里,将手机拿出来准备联系韦弗莱,就听塔纳托斯道:“寡言,温吞,良善,孤独。”
我一愣,他站起身来。我还未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他冲到我身前就来抢我手中的枪。他受了伤,我一拳打向他的面门,他都无力躲避。我掰着他的手腕子向后翻,咬着牙,非要拼个你死我活。
“你杀了唐尼!”
“我从不在乎我杀了谁。”他低声道。
旁边就是深不见底的泰晤士,一片昏黑中,枪轰然走了火,锐响之后,一片茫然。
墙上的劲头松了。
他坠落下去。
我听到重物落水的声音,向后退了一步,把枪收起来,快步走到克雷尔身旁蹲下。他局促地抽气,我将他的外套脱下来,看到里边白衬衣已经成了红色。我用大衣将他的身子裹住,他蹩着眉头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