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明远面不改色地一杯接一杯地往肚子里灌烈酒。

庄慕时抱着杯果汁咬吸管。

他实在没想到，有一天自己是喝果汁的那一个。

只能说寇明远实在是太能喝了。

隔了一段时间，他渐渐察觉出异样。

寇明远确实有问题。说他是迟钝，他更像是一个理智点满，完全不懂人类情绪的机器人。一些很常见的心理在他那里都像是第一次听到的新奇东西。

他说得最多的就是“我好像见过”“我在书里看到过”。

庄慕时暗中奇怪，小心翼翼地问他有没有觉得自己的情绪感知有些奇怪或者说是迟钝，没想到寇明远却很坦率地承认了。

寇明远温温和和地说：“我小时候生过一场病，从那个时候起，就不太能体会到正常人的情绪了。”

庄慕时不可思议地问：“那你是怎么演戏的？”

“学啊，模仿啊，”寇明远眨眨眼，理所当然地说，“虽然我体会不到，但是我可以学其他人的反应。”

他按按胸口，垂下睫毛，“也许有一天，这些反应也能成为习惯。我就和其他人一样了。”

庄慕时简直能猜到他跑来演戏是为了什么——寻找学习范本，练习如何像大多数人一样生活。

他又想起之前去鬼屋的时候，寇明远一点都不害怕，绘声绘色地讲鬼屋布置的样子。

果然是因为没有恐惧这种情绪，才能那么淡定。

可就算知道了他的问题，庄慕时也没办法帮他解决这些问题。

他总不能说“瞎子都能看出来你的竹马暗恋你，但是你一点也感觉不到，所以他听到你说那些话他不高兴了，如果你说你喜欢他他马上就能高兴起来”。

他只能委婉地说：“我觉得应该是这样……你不是很难体会到普通人的情绪嘛，所以他或许会觉得，你是在委婉地提示他，不要离你那么近。因为你想啊，你不会和任何人陷入爱河，也不太可能会理解什么是友情吧。我看每次晚上你排练完，他都会来接你，你有别的通告他好像也会去。也许他觉得……这也算他缠着你。”

寇明远脸上终于有了波动，他的脸微微涨红，脱口而出：“我没有这个意思。”

他因为太急，说话都有点结巴起来：“我虽然不想其他人能感受到那么强烈的感情，但是我真的把你们当朋友。我能感觉得到，和你们待在一起很放松。”

第114章 就是现在

“我当然知道，”庄慕时安抚地拍拍他的肩，“但是他不知道嘛，你下次跟他说说。”

寇明远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庄慕时则起身去了洗手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他总觉得身子特别热。

他在卫生间洗了把脸，那种灼热感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强了。

这种无法排遣的炙热感让他回想起刚见到宋禹舟的那一夜。

它把水龙头拧到最大，拼命往脸上泼水，希望只是因为自己刚刚用的水不够冷。

可是那种全身发烫的感觉却愈演愈烈，几乎化作一场大火，将他完全吞噬。

他近乎呆滞地看着镜子里双颊嫣红的自己，双腿发软。

“果汁好喝吗？”

姜泰沅一手按住他的肩，一手撑着洗手台，姿态亲昵地问。

姜泰沅已经换了一身衣服，头发半湿，浑身上下都是沐浴露的味道，明显刚洗过澡。

庄慕时看到他就一阵恶心，猛地拍开他的手：“你在果汁里加了东西？”

“什么？”姜泰沅裂开嘴角，露出恶劣的笑容，“你是指你刚刚喝的那杯果汁吗？”

“废话。”庄慕时扯扯领口，把袖子挽到手肘，试图用这种方式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没耐心和姜泰沅打口水仗，又往脸上泼了点水，但是姜泰沅好像早就知道他的意图，堵在门口，手撑着门框，就是不让他过去。

庄慕时面色不善的瞪他，姜泰沅就装作无辜地耸耸肩：“这你就冤枉我了，我刚刚才到这里，怎么在你的果汁里下药。你也看得出来，我不得不去处理一些‘麻烦’，哪有时间跟着你。”

他说到后面几个字，已经咬牙切齿。

要是平常，庄慕时肯定给他一拳就走了。可他现在站都站不稳，全身都被那种灼热的温度点燃了，拳头也软绵绵的，比起威胁，更像是某种暗示。

他咬咬牙，用现在能使出的最大的力气，挥出一拳。

姜泰沅果然轻松地躲开了他的攻击，握住她的手腕，手掌色眯眯地沿着他的手臂游走：“怪就怪你们倒霉，偏偏选了我朋友开的这家。其实你长得也不错，可惜我一向不喜欢这种凶巴巴的小野猫。”

他说完，捏住庄慕时的下巴，轻佻地转动他的脸，发出一阵令人反胃的大笑：“不过我现在觉得，有时候换个口味也不错。你现在这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也挺可爱的。我说，你不会是因为我只顾着和你朋友说话，没搭理你，你才生气——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