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妈妈是真的病了……”女人站起身，“小怀呀，你回来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忘了，着急。习惯没信号了，也就没想起来还能打电话，”程幸怀指着她手里的杯子，“妈，杯上还淌水呢……冰都没化，你什么病啊，哐哐喝冰的。”

“你妈妈那是心病，急的，就得喝点冰的下下火。”奶奶在一旁说道。

“这大冷天的，少喝吧。”程幸怀走到女人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程功从他进门就收了笑容，现在一副生死仇敌的样子，要么不看他，看他就死瞪着，最后憋出一句：“怎么，挨饿了？”

“没挨饿，吃挺好的。”程幸怀倒也实诚。

程功深吸口气哼哼笑两声，“哦，回来干什么。”

“皮蛋说我妈病了。”

“谁不被你气病那还真是稀奇。”程功这架势是非要和他吵起来。

“别说了，你回来这么早，肯定累了吧，”奶奶及时制止，看着程幸怀笑眯眯地问，“中午想吃什么？”

程幸怀想到门口还等着他的人，“不吃中午饭了，妈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难得回来一趟，过年你都没回来，吃了中午饭再走吧。”女人也开口劝道。

程幸怀犹豫，最后还是选择实话实说：“我来得急，所以门口还有人在等我。”

这下三个人都沉默了，程幸怀站起身，“爸，妈，奶奶，那我先走了。”

“要你走了吗？”程功一拍桌子。

“爸……”

“喊他进来，一起吃饭。”程功说完这句便离开客厅，走到院里站那儿喂鱼。

“这……”程幸怀没想过会发展成这样。

“去叫进来，妈去准备午饭，今天吃顿好的，”女人念叨着，“你看看，都瘦了。”

“我看他没瘦，比我上次见他胖多了。”奶奶说。

程幸怀都开始紧张了，“呃……那我去叫他进来。”

孔离山被莫名其妙地带了进去，半路上还叫了一个喂鱼的男人“叔叔”，进去看到两个可能比较好相处的，分别喊了“奶奶”和“阿姨”。

孔离山端正地坐在沙发上，磕个瓜子还是用手慢慢剥开的。

“牙疼？我给你磕。”程幸怀咔咔咔一下子就给孔离山磕出一把瓜子。

“谢谢……”孔离山接过去，又接着剥瓜子。

程幸怀后知后觉，“你是不是有点紧张？”

“你才发现？”

“不是，因为我也很紧张。”程幸怀说。

这顿饭确实吃得好，不知道的还以为过年是今天，饭桌上格外安静，程幸怀率先打破尴尬，他举起杯子说：“拜个晚年，祝大家新的一年事事顺心。”

“顺心？你长点心就行。”程功望都没望他一眼。

“我来得突然，也没带什么礼物……”孔离山还没说完，程功摆摆手示意他别说了。

“吃吧，吃饭。”程功说。

女人留他们在家里过一夜，程幸怀坚持没留下，孔离山会不习惯，晚上怕是会睡不踏实。

走之前奶奶塞给程幸怀一个红包，孔离山也被程功叫到一边。

一个红包被放到他手里，男人语气平静，但感觉还是有些别扭，他说：“你第一次来，我们是要给你红包的，拿着吧。”

“不用了叔叔，我也没准备什么礼物……”孔离山推了推。

“你来，不需要什么礼物，”程功说，“他刚刚饭桌上那些想法，是我从没听他说过的，他找到了人生的目标，我也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程功拍了拍孔离山的手，“你俩……都好好的。”

程幸怀没待几天就回了山里，他的调研进展并不顺利，有的老人认为程幸怀是骗子，觉得孔离山和孔伟生都是被他坑蒙拐骗的对象。

说他第一步是聊天，第二步就得让他们掏钱，程幸怀说什么都不好使。

问他们怎么看待乡村旅游业，不是摇头就是叹气，最让程幸怀影响深刻的还是一个村民说的：乡村旅游？你看我们在这里像游客不？

这个调研用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在孔离山和孔伟生的带领下，他们走遍了附近几个村所有的住户，最后得出的结果无非是对于“旅游”，大家的概念仍然停留在电视机中的著名景点，说到引进游客到这里旅游，村民们的脑袋都摆得像拨浪鼓。

创业嘛，哪有没阻碍的，这东西得慢慢来。

他目前最大的阻碍不是别的，就是没钱。

程幸怀只给皮蛋发了一条短信，这个阻碍就立马消失了，他直夸皮蛋办事迅速，皮蛋在视频里连连摆手，“举手之劳，别太感动。”

孔伟生家刚好有个山上的老屋，平时用来存放杂物，那里信号也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