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见山+番外(119)
“叔叔……住得远吗?”程幸怀朝上望着问。
“不远,半个小时就能走到。”孔离山将饭用袋子装着系起来,以防走路会晃洒。
“这是你们这边的习俗?”
“嗯,每年都这样,”孔离山说,“从我三年级开始到今年,年年如此。”
“那个时候你也才和元元一样大吧。”程幸怀没办法想象那么点小孩,失去父亲时有多难过。
“嗯,”孔离山回忆着说,“那个时候快过六一儿童节了,我缠着他要儿童节礼物,我爸说好。
为了这个礼物,他去做工遇上泥土塌方,儿童节那天我在医院太平间跪了他,我说我再也不要礼物了,我要爸爸。”
孔离山继续朝上爬着,他摸了摸碗的温度,似乎在确认饭是不是还热着。
“不能怪你,这属于意外。”言语安慰太苍白,程幸怀两三步上前牵住了他的手。
“早就想开了,怪不怪我的……说不清了,”孔离山说,“我妈说,他就算不给我买儿童节礼物也是要去做工的,因为家里要吃饭,要生活,所以根本不能怪我。不怪我又能怪什么,怪这个社会,怪贫穷,怪大山?”
程幸怀不说话,沉默跟在一旁。
孔离山握着程幸怀的手晃了晃,“所以啊,怪谁都没用,改变现状才是最该做的。”
程幸怀挠挠他的掌心,轻声说:“是,一定能改变,一定。”
山路不好爬,到目的地时程幸怀都有些累了,但还是恭恭敬敬地站在那块碑前。
孔离山见他这样还挺好玩,指着一旁的空地说:“你去边上坐会儿,我说两句话就能走。”
“不去,我在这里等你,”程幸怀清清嗓子,对着那块黑碑开口,“叔叔,我叫程幸怀,是孔离山的朋友,很好的那种。”
孔离山把饭从袋里拿出来搁在碑前,“爸,还温着,这是今年的团年饭。程幸怀您没见过吧,他今年来家里玩,非要来看您,”
孔离山抚着碑上的名字,“他是我男朋友。”
程幸怀捂住孔离山的嘴,“你不信这些我可信,小心晚上叔叔到你梦里把你皮扒了。”
孔离山拉开他的手,笑着说:“哎不会的,要扒也得扒咱俩,谁都跑不了。”
他拉着程幸怀的手盘腿坐在碑前,神色温柔,“小时候我给您说,长大了要娶媳妇儿,还要娶那种温柔漂亮,说话好听的,”孔离山看了眼程幸怀,又说道,“他不温柔,说话难听,就是一张脸好看,但我……就是看上他了。这件事我先告诉您,您可别偷偷告诉我妈,她那边等我以后自己去说,您甭操心了,我过得很好。”
程幸怀紧紧被孔离山握住的那只手,朝风来的方向挪了挪,替身边人挡住了大半的风。
回去时临近天黑,元元还在桌上吃饭时就念叨着等会儿要去放鞭炮,他还没说上几句,孔伟生就提着一大袋东西跑来了。
“快吃,吃完去放烟花,”孔伟生从袋子里头拿出一个炮筒样的东西,“加特林,牛得不行。”
“嚯!”元元来劲了,两三口就将碗里的饭吃完直奔房间,孔伟生上次给的那一袋子都还没放,元元提着那一袋子跑出来,这点时间里还给自己换了身行头,浑身上下都穿得厚,像个球。
俩人一路摔着摔炮出门,噼里啪啦地倒也热闹。
没过多久花姐也来了,它在孔离山脚边打着转呜呜叫,没得到回应还会跳起来将前爪搭在他腿上。
孔离山依旧细嚼慢咽,“别催了,最后一口饭。”
花姐在看到俩人放碗后迫不及待地跑到门口转圈,嫌太慢又跑进屋里叫了两声。
那地方在花姐家后面不远处,花姐把他们带到那块空地上才算消停。
孔伟生和元元正玩得起劲,看到他们来了连忙招呼过去:“来来来,元元一早想放这个加特林了。”
“这个在山上放不行吧,大过年的,别整出个山火。”孔离山拿起来看了眼,烟花上面还写着:射程远,响声大。
“有道理……那你们等会儿,我找张婶借个三轮,咱们去河边的空地放,你俩骑我摩托。”孔伟生说。
四人一狗,一摩托一三轮以龟速行驶,到达河边时,元元的期待值已经到达顶点。
元元高举着“加特林”,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孔伟生,嘴里不停催促他快点来点火,孔离山在后面举着手机给他录像,程幸怀坐在一边托腮看,他的手机响了两声,这里竟然有信号。
孔伟生将打火机凑近引线瞬间点燃,元元激动的跺起小碎步,“砰”地一声,烟花炸响,个头没有花姐大,飞得还没对面的山头高。
雷声不大,雨点也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