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爱无心(55)
高中分科时他填“物理”两个字的时候,接近毅然决然,视死如归。一部分原因是父母在耳边疯狂暗示。
“你隔壁路哥哥,高考物理满分啊!”
“你还怕什么学不来?”
“你有什么问题,问他就行了!”
“多向他讨教讨教,知道吗?”
这些都是次的,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得知路之洵在E大物理系任教。
于是他翻前一年的高考报名指导,E大物理系、E大物理系...是一个高一的他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其实如果不是非得考E大的物理系,或许他的高中三年会更轻松些。
可恋爱(单方面)中的傻小子真的很犟,他就要考物理系,哪怕先去E大其他专业然后浪费一年时间争取大二转专业都不愿意,他要把全身全心都剖开递给路之洵,越快越好。
于是他开始学物理。
他以为像父母说的那样,路之洵会帮他的。
然而高中三年,路之洵没有一次帮过他。
然后此时此刻,你忽然开始变得和蔼可亲,帮姜盐姜糖上课?!
姜络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试图去听春晚小品,却只听见了路之洵喋喋不休的手把手教学。
“哇,路老师你好厉害啊!”
“听你这么说,我完全懂了!”
还有姜盐姜糖两个人的费力讨好。
姜络恶狠狠磨着后牙:究竟有没有这么一点就通啊。
又把指甲死死钳进手心:真有这么通俗易懂,早几年我费力的时候你在哪里啊!
比起初中,高中理科物理简直是质变。就好像一个青春期蹭蹭长个子的老朋友,一个暑假不见,就从一米四拔到了一米八。
无数个熬夜奋战物理的夜晚,姜络倒在卷子上欲哭无泪。
好难啊,好难啊,怎么会这么难。
根本想不明白啊!
什么反射折射功功率阻力动能摩擦力,什么牛顿第一定律牛顿第二定律牛顿第三定律,好像拆开每个字都看得懂,怎么把他们放在一道题目里,就完全不知所云了。
老爸老妈说不懂的可以问路之洵,可是寒假暑假,清明节国庆节端午节元旦节,路之洵回家的次数寥寥无几。姜络时常觉得自己好像在战壕里苦苦坚守的孤兵,等待着不知何时会来的援军。
哪怕他其实有一个战场热线,路之洵的QQ,孤兵几次端起话筒,转动拨盘,却又屡次悻悻放下。
问不出口啊。
他在干嘛,他忙不忙,他是不是也刚刚结束一天的课回到宿舍。
我要是拿这些幼稚白痴的题目问他,他会不会烦,他会不会厌,他会不会干脆就把我拉黑,再也不见。
他要是问明明有那么多搜题软件,还有学校老师,补习班老师,我怎么偏偏去打扰他,我该怎么回答。
路之洵路之洵路之洵,你就不能走到我面前,走到我桌边,主动指着这道题,告诉我该怎么解吗?
透过姜络房间的小窗可以看到路之洵家的一角,当然看不见路之洵的房间,可只要路之洵家里有灯亮着,姜络便会遐想七年前与如今的他同年级的路之洵会不会也像他一样,坐在书桌前,对着一道物理题束手无策。
想必不会吧。
可只要是这样遐想,姜络便会重新燃起斗志。
或许他就是注定孤军奋战的小兵,等待的也不是援军,而是信念。亦或是信仰。
姜络是不聪明,可姜络会刷题。
其实不止物理,每一次刷到路之洵高考那年的高考真题,姜络都会遐想路之洵端坐在考场里,冷静镇定,黑色中性笔将公式写得像信手捏来的诗句一样流畅工整。
而当自己也坐在高考考场中时,姜络更是在发卷之前走神去想路之洵。同学们在猜题,而他在猜路之洵高考那年,窗外蝉鸣会不会也嗡嗡响响,监考老师是否也安排的一男一女,前桌是否也因为过度紧张地浑身哆嗦。
而他把路之洵某年某月某日随手借给他便忘记要回去的黑色中性笔抓在手心,笔芯自然早就更换了,可外壳从未更换,哪怕笔盖上的小夹都断了。
“保佑我...保佑我...”
虽说他在高考前夜偷偷摸出了手机,发现路之洵连一句高考加油都没有给他。
而他在高考后重新拿回手机,直到拿到E大录取通知书,路之洵都没有问他一句:考得怎么样。
路之洵,路之洵,路之洵。
那么多年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而现在,你又在干什么?
被埋在被子里,姜络好像能肆无忌惮地遐想,也能肆无忌惮地委屈。
他真的好委屈,委屈得眼泪都有些含不住,在路之洵的“循循善诱”里浑身都在发抖。
路之洵,我不管你的病究竟是真还是假,那么多年我真的特别特别需要你的时候,你有没有一瞬,哪怕一瞬想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