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掠过易北河(92)

作者:美岱

我们进入旅馆,顺利在店主——一位老妇人那里登记入住,看来萨连科已经安排好了,店主似乎早就知道我们会来,为我们预留了间三楼面朝河水的房间。房间不大但很温馨,双人床上铺着厚实的棉被,床单和被套看起来是簇新的。空气里漂浮烛芯燃尽后的味道,似乎为了节省电力这里一直用蜡烛而不是电灯。靠窗处摆放着一张年代久远的胡桃木餐桌,可以一边用餐一边欣赏河景。壁炉刚烧起来,房间里还有点冷。

萨连科连忙往壁炉里扔了几根干柴,火焰腾得变大了一圈。他帮我脱下围巾和大衣,挂在门后的落地衣架上,往手心哈了几口气,在我冻僵的脸上搓了搓。

“去烤火吧。”他笑着说,端了把椅子放在壁炉前,把我按在椅子上。

“不用像对待病人一样对我。”我说。

“没有的事,我只是知道你怕冷。”

他脱下大衣,抖落雪化后的水珠,这时老妇人笑吟吟地敲门,给我们端来晚餐,酸菜猪肘和柯尼斯堡肉丸子、奥利维尔沙拉、一小篮黑麦面包,接着又在房间里为我们摆上茶炊,里面是锡兰的茶叶。她知道萨连科是个苏联人,知道俄国人都爱喝茶。

“她应该准备了很久。”我看着丰盛的晚餐,说:“弄到这些配给可不容易,是你安排的?”

萨连科露出腼腆的微笑,“什么都瞒不了你。”

我笑了笑,“这是个小地方,可比不了德累斯顿,这肉丸子在我的店里,客人在点餐之前都要犹豫很久。另外,除了这猪肘,其余的可都是苏联菜。”

萨连科脸色微红,低声埋怨道:“都说了让她准备丰盛一点,没想到全是苏联人爱吃的,真是抱歉,连培根都没有。”

“很正常,现在谁都讨好苏联人。”我打了个哈欠,冷冰冰地拿起一块面包小口嚼着,萨连科泡完茶后把猪肘切成一片一片的,然后又把肉丸子切好裹上酱汁放到盘子里。他近乎虔诚做着这一切,面对我时而热情时而冷淡的无定心情,他耐心且并不放在心上。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确信我是爱他的,只是有时候仿佛为了出一口气似又或者说经历被抛弃的事情后我褪去了外面那张多年来所伪装的正常人的皮,变成了真正的我自己——一个从里到外的精神病患者——飘忽是我的本性,我需要一次又一次被他抓在手心,这就像某种拙劣的试探,我总是在某些时刻对他很恶劣,虽然只是少数情况,但足以让他伤心。

比如说——现在,他把为我切好的肉和面包端到了我面前,我却看都不看一眼,只顾着嚼那干巴巴的面包,故意把他晾在一边,让他的手凝在半空细微地颤抖着。要在他小心翼翼地长达五六分钟的劝说之下,我才愿意打破这僵持,张开嘴让他把肉丸子送进我嘴里。

直到看到我咽下,他才会稍微露出放心的笑容。然后再开始另一轮僵持。

而在吃完这顿饭后,我又会感到后悔,后悔自己不该这么对他,和他较劲让他为难。到了这时,歉疚如潮水般上涨,我会控制不住情绪地扑进他的怀里,对他说抱歉,求他不要介意,不要因此而讨厌我。

萨连科——我的罗曼,会轻抚我的背,舒缓那不安情绪,他说他没有讨厌我的资格,因为这是他给我的伤害,是他让我本就破碎的心灵再次遭遇重创。

“我从前一直在等待你对我的坦白,等你心甘情愿地把你的所有都交托于我,可因为我没能做到对你的信任,间接地逼迫你把最沉痛的隐秘公之于众。有时候想到你还能在我身边,已经觉得很不可思议了。”

他用他温柔的嗓音,熨烫我心上的褶皱。

“能爱和会爱是两码事,我拥有去爱的能力,但并不是很会爱,阿尔,这对我来说是一条需要用一生去走的路,而那路的尽头,一直都是你。”

我的鼻子发酸,靠在他的胸膛上。为这番话感动的同时,我问他:“你带口琴了吗?”

“当然,我一直都随身携带。”

“我们多年前在这里分别是你为我吹了一条名叫‘路’的曲子。”

“是的,小路。你想听吗?”

“想听,非常想听。因为我知道,我们都在这路上。”

第46章 Chapter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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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萨连科说,其实我从来都没有怪罪过他。这并非因为我大度,只是因为我也没资格。

当他坐在沙发上吹完那首动听的曲子后,我于窗前点起一根烟,他不愿我抽烟,可又不敢劝。我往他嘴里也塞了一根,俯身捏住他的下颌,与他烟对烟地引燃。

在烟头细碎的红光中,暧昧的气焰随烟叶的燃烧升腾,咫尺距离,我清晰地看见情/欲在他眼里攀升、震荡。他不自觉地搂住我的腰,摩挲在我背,随即如游鱼般滑进裤//腰,往下探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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