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进对着他的背影大声说：“要是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我应该能帮上忙的。”

杨乔站在楼梯上，转过身看着陈进。

他怎么就那么幸运呢？身边有从小玩到大的挚友，有活泼善良的女孩儿陈冬冬，现在又冒出一个似乎很厉害的陈进，他们每个人都对他说过，要帮忙的话记得说一声，就好像他有危险，随时能召唤出他背后的这些小神龙们。

但是杨乔最不喜欢的就是麻烦别人。

陈进微微抬头看着他，杨乔突然就笑了一下，不是那种抿着嘴或者转瞬即逝的笑，而是发自内心，真心的笑，陈进看到他露出整齐的上牙，就站在那。楼梯间微弱的黄色灯光自他身后照过来，令他整个人看上去竟然有几分温柔。

杨乔笑着跟他说：“知道了，回去吧，晚安。”

直到杨乔完全上楼，陈进一点背影都捕捉不到了，他还兀自站在原地傻笑，司机打电话来叫的时候他还生气了。

第13章

第三天下午，周文回来了。

杨乔看到她穿了件黑红色袄子在厨房忙活，从后面能看到她些许花白的头发，之前她一有白头发就会去理发店让染成黑色，只才几天过去，就又长出来了，这次应该还没来得及去补染。

杨乔走到她后面不说话，周文一个转身，被吓得跳起来，拍着胸脯叫骂了两句。

杨乔眼里的寒气穿透镜片直直扎到周文身上，她抱住双手搓了搓，想从旁边绕出去，被杨乔堵住了。

杨乔质问道：“他是不是回来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周文眼珠不停来回打转，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听谁说的，不告诉你，那是，那是怕耽误你学习。”

“呵。”杨乔不说话，也不让开，就这样看着她。

周文和他僵持了很久，炖的汤都快干了，周文把火关了，迟迟不肯转身面对杨乔。

突然她说了句什么，声音很小，杨乔问第二遍的时候，她似乎很难开口地说：“我说，你……你去住校吧。”

杨乔脑子里那段不堪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高一的时候本来是住校的，但是周文招呼没打一声就从苹湾来到南城，她租了个房子，每隔几天就去学校闹，说学校把他孙子强行带走了，学校囚禁他孙子，哭得声泪俱下，好像学校真成了欺负孤寡老人的凶手。

她很聪明，专挑下课放学的时候去，吵得从里面出来的学生和老师都驻足，附近居民纷纷跑来看热闹。

最后把警察都招来了，要不是学校压下去，下一步就是记者来了。

当时校长把杨乔叫去谈话：“杨乔是吧，你奶奶这样闹，导致学生们都没办法正常上课了啊，有很多家长打电话来抱怨，问学校是不是用了不正当的手段囚禁学生，这，你也知道没这回事的啊，这种事传出去学校的名声都坏了，对以后招生影响很大啊，这样吧，你家里的情况呢，我们也了解你，你先退宿，和你奶奶回去……”

字里行间都是，学习好的学生多得是，你又算什么？学校的名声更重要。

杨乔当时戴着眼镜，瘦黑得跟被虐待的猴一样，他鹌鹑一样在校长办公室羞愧低着头，末了说着“对不起，我知道了”，还鞠了个躬才走。

后来杨乔试过自己租房子住，因为身上也没太多的钱，租的的最便宜的老旧楼房杂货间，又小又臭。周文故技重施跑去学校闹，杨乔最后才终于妥协。

杨乔看着依旧背对着他弓着身子的周文，嗤笑一声，问她：“为什么？之前你闹成那样，好不容易达成目的了，现在又让我去住校，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周文不说话，很奇怪的氛围，杨乔活了十七年，没见过这样的周文，记忆里她是刻薄的，狠心的，两面三刀的，她从来不会认输，杨乔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会疼，这不是做梦。

周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猛地转身扶上杨乔两只手臂，一脸恐慌地说：“杨乔，你，你收拾收拾去住校吧，啊……今天就去，今天下午你就去。”

她脸上又变成势在必得的笑：“去，去和你们老师说一声，你学习这么好，他肯定立马就同意了！”

她又像疯了一样软弱下来说：“杨乔，你，你去住校，不会也走了吧？像……你不要走，苹湾就是你的家啊，那里一辈子是你的根，你不可以走的哦，你毕业了就和我回去……”

杨乔皱眉，把她紧紧抓着的手拂下去，“你到底怎么了？还是他又做了什么。”

周文很不满意他质问自己的态度，她又开始阴着脸：“让你去你就去！为你考虑还错了？不是老说什么学习重要吗？问问问，问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