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火难抑(48)
他患有胃病又性情孤僻,拽着沈殊的衣袖无声拧巴地撒娇,希望能得到陪伴和偏爱。沈殊最看不得这样,所以总是对他妥协。
……说来惭愧,他的确没做到一碗水端平。
夕夕曾经和他抱怨过,沈哥对楚征是不是太好了一些?都超过我了,我不是沈哥最喜欢的孩子吗?
但现在情况已经完全不同了。
多年未见,楚征早已不复过往的幼态模样。个子长高许多,体格也变得健美,再找不出从前瘦弱的影子。
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成熟男性。
两个成年男人睡同一张床,若不是密友或兄弟,总觉得有些奇怪。
沈殊自认是直男,可氛围实在有点不对劲,越是想要克制,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就越是翻涌。
他想起断联很多年的王玲玲,想起她有时会看的耽美小说,想起某个午后无意间翻开的露骨漫画,思维拧成了乱七八糟的麻花。
“沈哥。”
楚征推门出来,脖子上挂着雪白的毛巾。发梢上缀着的水珠淅淅沥沥地往下淌,顺着他敞开的白色浴袍的衣襟流入腹肌的沟壑里。
沈殊被呼唤,回神坐直:“怎么了?”
“可不可以帮我吹头发?”
对上楚征的笑脸,沈殊向来不会拒绝。他把插头插好,坐在床沿。
楚征也乖乖地坐在他面前的软地毯上,长腿局促地收着,等他靠近。
暖风呼呼吹出,将水珠烘干。
楚征闭上眼,享受着沈殊无微不至的照拂:“沈哥今天中午吃了什么?”
“工作餐,红烧萝卜,水毛豆,还有……素鸡。”
“都是素的?”
“嗯,最近没胃口……”
沈殊想,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只有他这样:在曾经被自己悉心照顾的孩子面前,总是很难坦诚地显露自我弱小窘迫的一面。
这是年长者可笑的自尊么?
“我还想和沈哥一起吃中饭。”楚征昂起头,偏灰的眼瞳里倒映着沈殊的身影。吹风机下,他黑色的发丝飞舞,衬得他的眼角都略微泛红,“沈哥之前答应过我的。”
“好。”沈殊想了想,“你到南巷开董事会的话,要在这里留多久?在你离开之前,我们可以每天中午约饭。”
他出差的预期时长是一个月,依照情况变化可能延期也可能提早离开。
“不知道。”
“诶?”
“我爸身体不行了,昨天小妹打电话和我说,他被送进私人医院ICU急救,刚刚吸氧结束没多久,很虚弱。我可能要多留一段时间,董事会召回我,也是为了商讨之后的股权问题。”
楚征轻描淡写地放出一个重磅炸弹。
沈殊愣了一下:“这是可以和我说的吗?”
小赵提前得知楚丞允在继承人战争中会落败,就能在大盘暴跌前抛售股票止损。楚氏集团的原老总病重、说不定哪天就去世了这样的消息……已经可以归类为商业机密了。
可是楚征就这样大剌剌地说出来,毫不避讳他。
“为什么不可以?沈哥又不是外人。”
楚征的手虚虚地环着沈殊的小腿,侧过身,眼神真诚地凝视着沈殊:“……我和沈哥也是家人啊。沈哥说过,要一直对我好,发誓永远不会抛下我的。”
儿时的承诺,他至今都视若珍宝地铭记着。
沈殊抿了抿唇:“但现在……和以前不太一样。”
楚征是高高在上即将接手庞大商业帝国的继承人,他只是个为生计劳苦奔波欠下重债的普通人。过往的立场已经全数消解,阶级和阶级之间的鸿沟不容成熟的社会人无视。
“有什么不一样?你是沈殊,我是楚征,谁也没有变。”
楚征伸手按掉了吹风机的开关,嘈杂的风声骤然终结,沈殊的心也略微下沉。
“沈哥,你还记得吗?我以前问过你,如果你到三十岁都没结婚……”
楚征越说声音越低。
他慢条斯理地打开跌打酒的盖子,有些刺鼻的草药味弥散开来。
他将沈殊的小腿抬起,搭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倒了些酒液在掌心,小心翼翼对上肿胀的脚踝,手法生涩地揉了起来。
沈殊被骤然窜起的疼痛蜇了,下意识想抽出被楚征的手牢牢钳制住的小腿,对方却丝毫不肯松,只是轻声道:“沈哥别动,忍着点痛,揉揉就好了。”
沈殊没忍住喘息两声,楚征的掌心烫如烙铁,压得他头皮发麻。
“小、小征……”声音陡然变了调,“可以了,明天应该能走路了,没关系的……”
楚征对他微弱的挣扎置若罔闻,只是认真地按摩着,嘴角噙着些许笑意:“这样还远远不够。沈哥周末不是还要去顾砚洲那里上班吗?行走不便,可没办法好好工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