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老还同(131)
眼前的这个人棋盘将军,只进不退。
“来啊,小左哥哥。”
左诗小时候学自行车翻进路边水沟,被插立沟底的铁丝蹭伤眼角,小小一点细红,留疤至今,此后再不敢骑车。
住校时期放假了别人都骑着大杠车回家,左诗每回都是徒步,独自走过寂静又漫长的路,从少年走成了青年,这些年他怨天恨海的等,等有个人停下来同他共路,或者载他一程,他千回百转的盼,但这个人始终不出现,于是他不断降低要求,这个人可以普通,可以平庸,只是千万不要高不可攀,又珊珊来迟的填充他空白的情感。
现在他买了车,能独自驾驶,不再期盼,一切随缘,也等那个来载他的人。
过了障碍和路拦,摩托车一路起驰,左诗词紧紧的抓着乔青遥的腰侧,在头盔里胆战心惊,他五内都痛,颤抖大喊:“为什么是你啊!谁让你载了!我要下车!”
甚至捶打:“你开那么快干什么!活腻了啊!你是要去见大哥不是见阎王!我要下车!”
乔青遥浑然不觉,衣服都被左诗从裤腰里扥出。
前头是被风吹鼓的衬衫,路两边是野花青山,左诗几乎声嘶力竭:“乔青遥!慢一点!”
乔青遥的声音很大:“你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清。”
“算了别说话了!”左诗继续喊,他紧拥在乔青遥背上,还不够,要贴上去,再次小声的说了一遍,“你别说话了,你嗓子不好。”
甚至说给自己听,“我跟你说就好了,你不必回应我。”
风撕碎了低声的呢喃,散在空气里的除了只言片语,还有满溢面庞的凉意。
等到了目的地,给乔青遥看出来了,还弯着腰嘲笑他:“吓哭了啊?至于么?”
鱼腹熏黄干瘪挂在杂货铺房檐下,秋风很凉。
摘下头盔左诗脸红汗湿,像是闷头大哭了一场。
“骑那么快我以为你不是要领我赶通告,你是要领我去投胎啊,你可算是挣脱了你们团队的束缚世俗的枷锁了,把你开心的,把那路面当你在阳光月亮之上呢,这么自由翱翔,得亏路上没牛羊,不然你得创死多少。”
乔青遥扬起眉毛:“又骂我。”
左诗检查化妆包:“骂你怎么了,鬼门关上走一遭回来,我没对你动手已经很有教养了,我警告你不要在用言语刺激我,我这包里可全是暗器,我马上就能打出一梭子发卡给你创造头版头条。”
未料头条已然蓄力将到。
商演很不顺利,这种地方几乎没什么明星肯去,乔青遥的出现无疑是投火进油,从出场便被被失控的人群围攻。
现场安保措施及不专业,几百只手伸上来够,女业主长长的指甲刮破了左诗的脸,手表也丢了,在推搡下倒入一地狼藉中,又顽强的攀着旁边刮破的丝袜和高跟鞋站起身。
等他直立起来,就已经看不见乔青遥了。
左诗衣衫褴褛,左右突围,再见面是在保姆车前,乔青遥正被大哥亲自护送上车,他捂着头匆匆同大哥合一张影,就连忙钻进车的最深处,左诗紧跟其后,上车后才发现乔青遥被拉掉了一撮头发,头皮渗血,染的纸巾上殷红,然而这不是结束,闻风而来的老乡们聚集拦车,甚至摇晃车身求合影,没有合影则不肯放车走。
团队只得落一点墨黑车窗,高度刚够伸出一只手,经纪人安排助理小黄以身试险,谎称是乔青遥跟大家握手,安抚激动群众,这才得以脱身。
只是小黄也被折腾的比较惨,用他的形容是,手痛的像是被烧过,还有不少人亲他的手,味道层次丰富,当晚便自免了晚餐。
儿童福利院自然也是没去成,由刘玉林通过电话带为捐赠,左诗清楚的记得刘玉林当时多么的胆战心惊,瑟瑟发抖,甚至返程都不敢跟乔青遥同一辆车,宁可挤在别的车上。
返程的几小时里,没有人说一句话,也没有人敢去看乔青遥的脸。
左诗则不忍心看,更多是心有愧疚,如果当初能阻拦一下,也不至于此,因为被拽掉头发真的蛮大一块,万幸是在后脑,只是不知道刚才有没有被拍到。
他哀怨自责,怅惘无依,又心有不该有的浓甜,全是一个人眉眼,而这个人就在他身畔坐着,半句话都没说过。
开唱当天,乔青遥缺发照片就登上了各大媒体的版面。
‘乔天王为钱走穴不怕low,唱前斑秃恐难耍帅’
‘楼盘捞金不忘慈善,又赚又捐一石二鸟’
‘乔青遥斑秃?!团队称是热情歌迷拽掉,这锅还得歌迷背’
……
左诗用假发片遮的不错,因此缺发并没有影响乔青遥的现场,连续两天的演唱会完美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