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法赫萨[公路(99)

作者:落九盏/捌月野酒

傅凌清的忙帮得轻车熟路,生了锈的大门滑轨依旧不负众望,稍微用点力仿佛能在耳朵里掉下一层铁锈。

宋屿安又从门后拉出插线板接上,一片漆黑的乐房终于亮起幽暗的光,人多了灯丝也闪得莫名厉害,几个人的影子在墙上忽明忽暗。

接个线板的功夫,再转过身时,其他三个人竟已在各自负责的乐器前就了位。时浚背上的贝斯终于见了光,祁山崎打开闲置了许久的吉他盒,没等伸手两眼放出了光:“花童?全球限量210把,20多年的琴了你也搞得到啊,加价收的吧?放这吃灰可惜了。”

宋屿安迈向鼓台的步子顿了半秒,招呼身后的宋屿宁把大门关好,而后才开口:“嗯...之前机缘巧合,就买来了。托的朋友的关系,溢价也没有特别严重。”

雀眼枫木的琴颈,琴体像镜面一样反出流畅的光。通体精致的手绘,红色的喷漆,还贴了一小块的刺绣,都是为了纪念当年的吉他之神吉米亨特里格斯。祁山崎默不作声地端详,这把90年代生产的吉他居然看不出一丁点折旧的痕迹。

她跃跃欲试,又十分明白这把琴的收藏价值已经炒到了什么地步,于是伸手前还是问得小心翼翼:“我可以试试么?”

“当然,你随意,”宋屿安向她摆摆手,“不用那么客气,本来买来就是打算用的。第一次用就遇到识货的人,它的运气也不错。”

祁山崎道了谢,轻轻地从琴盒里取出来拿在手里,一边拨弄一边小声嘟囔:“想不到你的审美喜欢这样的风格啊...”

宋屿安往鼓台走,刚巧路过傅凌清身边。那人正鼓捣着键盘,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跃动,听旋律大抵是按照记忆中的乐谱奏出的出自某位大师之手的古典乐。

傅凌清的声音压得低,消失在更低的音阶里:“这才不是他的审美。”

宋屿安手攀上他的肩膀,在即将错身过去前偏头在傅凌清的耳边,笑着讲:“买都买了,总不能倒手再卖了吧?限量的诶,绝版呢。”

傅凌清瘪瘪嘴,手下一记重音是无声的妥协。

宋屿安在鼓前坐定,手指挑起鼓棒在指间松弛地转了几圈,在大小的鼓面上敲了个遍,权当是热身。

再抬头,四个人的眼神交汇在一处。没多言语,只需有人率先释出一串大家都熟悉的乐符,彼此的手指同时轻动,不同音色倾泻出来,几个节拍的磨合,再认真去听时,竟已经成了一首几近完整的曲子。

宋屿宁听出来,是《Hotel California》。

早过了这首歌流行的时间,但宋屿宁这个年纪的所有同学却几乎都会唱。小的时候总是能在父亲的歌单里听到,宋屿安随身的MP3里也时常传出这首歌的节奏,似乎是那个时间段里每个乐队都逃不开的一首练习曲,前奏一响便是一代人的记忆。

初组的乐队第一次合作,却迟迟没人出声。早过了前奏的部分到了副歌,三个男人在这个没有主唱定位的乐队里却突然变得有些拘谨,生怕没摸到彼此的底细,贸然开口露了怯。

大门紧闭的乐房此时像一个密闭的茧,再大的乐声都被四周严实的隔音材料吸收了去,变成浑厚的立体声来回环绕。

宋屿宁才想起来从兜里摸出手机去记录这还算成功的初次合奏。她将手伸进去,终于有人耐不住先开了嗓。是一声有几分沙哑的女中音,宋屿宁顾不上掉回兜里的手机,抬头看向祁山崎。

标准的美式发音,随着节奏轻微地晃动,拨动吉他弦的动作和嗓音一样松弛。宋屿宁环顾过去,发现除了自己,其他三道目光也齐刷刷地盯在祁山崎的脸上。傅凌清和宋屿安面露出与她同样惊讶的神色,唯独时浚一脸不出所料的模样,笑着望过去。

祁山崎向他挑眉,宋屿宁解码,那意思大抵是质问时浚“怎么还不开口”。

时浚嘴角勾着笑,张口跟上了她的节奏,却没唱出歌词,只是给她和声,将她声线里单薄的部分垫充实,就像他手里的贝斯之于祁山崎的吉他。

宋屿宁沉浸在眼前两人天衣无缝的配合里,忘了兜里始终没摸出来的手机。直到祁山崎的声音落了,宋屿安的声音交替着响起,宋屿宁这才回了神,忙掏出手机打开录像模式对准了四人,却恍觉自己上一次听宋屿安开嗓已是多年以前的事情了。

BridgeToIsland组起来前,宋屿安还常常在练鼓的时候认真地唱上几句,每次哼的都是不同的调调,宋屿宁常听常新,从不觉得烦。她知道,那时候的宋屿安也有一个成为主唱的梦想,他的声音干净纯粹,听不出太多九曲回环的技巧,却唱什么都有模有样,仿佛什么样的情感都能被他参透,清澈的声线本就容易渲染情感,总能够唱什么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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