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法赫萨[公路(80)
他的手指在宋屿安的手背上轻轻地划来划去,在对方因为痒想要把手抽出去时又一把抓住。
“话说,”电话那头终于收了玩笑,话题听上去也总算步入了正轨,“你要新组乐队,到哪一步了啊?”
“哪一步?”想来荒谬,宋屿安自己提起来都控制不住笑意,“除了鼓手,其他位置都暂缺。”
“就你一个啊?”对面的笑声比他爽朗多了,“你这唱哪出?”
握着他的手又收紧了些。宋屿安抬眼看傅凌清,改了口:“嗯...或许还有一个键盘手、或者是吉他手?”
“宋屿安,你邀请别人入伙呢,能不能至少真诚一点啊,逗人玩呢?什么叫或者?”
“首先,我可没邀请你,听你这意思是自己想来;其次...”宋屿安按停在自己手背上用指甲轻刮的手,“‘或者’的意思就是,键盘和吉他,都玩得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最后是什么位置,还得看那个人想。”
电话另一头难得有了短暂的沉默。
几秒后声音再次响起:“你在上海还是北京呢?”
宋屿安的回答偏要另辟蹊径:“没在家。”
信息被对方默契接收:“行,我后天飞上海,到时候联系。”
宋屿安不确定自己的电话挂掉没有,傅凌清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他谁啊,怎么大学室友这么了解你?”
宋屿安起身,从椅背上扯下外套:“要不要和我去一个地方,路上和你讲。”
傅凌清驾车,宋屿安在副驾驶充当了人肉导航,从店里出发,开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终于停了下来。
位于上海市郊的创意产业园建成已有了一段时间,第一批入驻的大都是一些艺术家,拿这里当做自己的工作室。装修几乎在同一时间段里竣工,各有各的风格,反倒吸引了很多游客来打卡。
因此白日里园区里来来往往人流络绎不绝,到了此时一片寂静,连昏黄的路灯都不剩下几盏,灯丝还有些接触不良,在黑暗里孤独地闪。
宋屿安率先下了车,傅凌清跟在他身后,向产业园深处走去。这一片占地面积很大,在一片幽微的灯光里一眼望不见尽头。
走过了一栋、两栋,直到傅凌清数不清宋屿安带着他路过了多少建筑,才终于停了下来。
产业园内千篇一律的建筑风格,红色的砖瓦砌成的墙壁,方便艺术家自行喷涂彩绘,不加一点粉饰。眼前的这栋一片素净,又因为盘踞在园区的最深处,显得格外深沉。
门上挂着的都还是多少年前的老式五金锁,用粗一点的钳子一夹就会断开,傅凌清暗暗估量着。
宋屿安从背包里摸出一串钥匙,去捅那把看上去已经有些生锈的锁。看起来好像很久没来过了的样子,他在一串叮叮当当里摸索半天,才找出一把能精准捅进锁眼的钥匙,捅进去后又转着手腕找了好一会儿的巧劲儿,才总算是把那把大锁从门上卸了下来。
非常经典的双开铁门,宋屿安手按住一边,招呼傅凌清去另一边:“搭把手。”
真的过了很久不曾来过,两侧的门被向内推时,底部在地上擦出刺耳的声音。
宋屿安轻车熟路地从门后的墙边拉过长长的接线板,将倒挂的一根插头接入。唯一的灯泡亮起来,傅凌清这才得以窥见这座看起来像仓库一样的建筑,内部是一幅什么样的光景。
照明装置的接入方式很原始,却并不影响内部装潢的精致。外部看上去就是一幢刚垒砌起来的毛坯房的模样,里面已经改造成了相当完备的乐房。从吉他、贝斯到架子鼓、键盘几乎一应俱全,墙壁看来是做了全套的隔音措施,甚至连鼓盾都配置得一应俱全。
一副万事俱备的模样,俨然已经具备了正常乐房的水平。
傅凌清目瞪口呆,回头看看那把被随手挂在门上的锁,又竖起手在空气里乱指:“这里面这样,你外面就上这么一把破锁啊?”
宋屿安把钥匙收回兜里,从他身边经过,往里面走:“嗯,低调一点,反倒不会引人注意。”
傅凌清凑过去,取下键盘上的防尘罩子,手指随意来回按压几次试着手感:“这是...你们之前练习的地方?”
“不是,”宋屿安路过他身边,在鼓前的凳子上坐下,“甚至除了我...还没人知道这个地方。你是第一个。”
这倒是出乎了傅凌清的意料:“那这里是...”
他将手下的东西重新摆置回了原样,靠近宋屿安,站在他的身后。
宋屿安视线低垂,盯着手里摆弄着的鼓槌,声音里带了些似有若无的遗憾:“当时沈乔予不止一次表露过想要进娱乐圈的想法。尽管他明知我不喜欢,这么提起也未必就是暗示向我要什么,可我还是想为了他所谓的梦想尽一点点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