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法赫萨[公路(8)

作者:落九盏/捌月野酒

挂了这通电话,另外一通无缝衔接打进来。铃声再响起,手机在宋屿安的手里变成一块烫手山芋,接连划拉了好几次,才将电话挂掉,又重新关机。

一号公路是两条并行的单向车道,一条往,一条返,有些狭窄,横着容不下第三辆车。

傅凌清放缓了速度,和相对驶来的车辆小心错开位置:“放不下啊,关了那么久的手机最后还是开了。”

宋屿安的手在重新关了机的手机上倏地捏紧了:“一周不回去,我总要交代清楚店里的生意。”

“老板啊?什么店?”傅凌清玩味地笑,目光在宋屿安淡漠的侧脸扫过一瞬,“其实是在等后来的那个电话吧。人家打来,你又不接。”

宋屿安答得有的放矢:“嗯,咖啡店。”

“这么放不下的话,来这里的意义是什么呢?”傅凌清语气听上去突然认真起来,“如果不是为了告别,只是为了逃避,何必来这里呢,你早晚还是要回去面对。”

认识短短几天,宋屿安被同行的这个人揭穿了数次。眼前这个看起来风流多情的人,却总是能精准地洞悉他的内心。

这很不妙。

出轨是不可饶恕的事,路行至此,没有回头的余地和可能。他不该担心放不放得下,而是这样性质的事情,他必须、也不得不放下。

可这么多年的感情成了习惯,不可能一朝一夕说不爱就不爱。

只是再也不是当初在一起时,充满了希望的爱了。

宋屿安也分辨不清,他心里一直惦念的,到底是沈乔予这个人,还是他们之间的过去。

他心里空落落的,不知把过去原地埋葬后,是该原路返回去找曾经的自己,还是在未知的路上继续孤零零走完全程。

宋屿安潇洒二十几年,第一次迷茫了。

不及他反驳,车头一拐上了小路,前面已经能望见其他游客停放的车辆。

傅凌清在车内给有些恍神的宋屿安戴齐了装备,下了车。

十二月底的冰岛白昼短暂,一个小时的车程开过来,此时也到了天光大亮的时候,可起风时拍在脸上依旧凛冽。

这个时间的辛格维利尔令人有几分失望。夏日茂密的植被凋零得七七八八,入目皆是厚厚的积雪,未被白色覆盖的地方,露出黑色的岩底,黑黑白白交错着铺开,难见其他颜色。

这年冰岛的气温好像也低于往常,本应还留着些活水的湖也几乎全结了冰,一片晶莹的蓝,一路绵延到远处和天色融成一体。

走过的那一段峡谷倒是蛮有意思。两侧石壁夹出来的路并不宽敞,傅凌清为了给后面的游客让开一条路,刻意和宋屿安挤在一起走,几乎要把宋屿安完全挤到石壁上去。

哪怕后面其实并没有急于要超过他们向前赶路的行者。

峡谷下面的水常年不冻,还恰好遇到了几个要下水浮潜的游客。其他旅游团的导游声音很洪亮,解释说水下一半是亚欧板块,另一半是北美板块,能见度平均有百米。这里的水温常年不变,永远都是零上几度左右,因此就算冬季下水,体感和夏季也不会有很大的差异。

四季恒温啊,宋屿安嘟囔。

明明昨天都大风大雪冰天雪地了来着,明明来时路过的湖都冻得满是坚冰了来着。

在冰岛这片大陆上居然都能常年不冻,偏偏他的感情要过寒冬。

怎么好像只有他的爱情冻住了。宋屿安一下子觉得自己好矫情,但望见目之所及的一片苍茫,又觉得自己这点矫情实在算不上什么。

走过了这一段,又成了黑白相间苍茫茫的一片。

宋屿安兴致缺缺。风景吸引不了人,自然又开始想一些本不该思及的事情,比如刚刚在车上被他挂掉的那通电话。

好在来不及他细想,就被有趣的东西吸引了视线——

在回程的路边,被围栏圈起来的区域里,出现了几只悠闲得很的冰岛马。

他一下忘记了想电话的事,迈了几个大步靠过去。

那几匹冰岛马很亲人,见他过来主动贴近。宋屿安伸手,就拿脸往他的手掌上去贴。

他隔着手套从头顶向下给冰岛马顺毛,顺着顺着自己“噗嗤”一声笑出来:“这马好像羊驼带了英国法官的那个头套啊。”

傅凌清一副高冷的模样,也不伸手,原本在一旁兀自揣着兜装逼看他,听他这句形容也笑了:“你们搞艺术的是不是都喜欢奇奇怪怪的比喻?”

说话间又来了一匹白色的。

说来也怪,这么多来来往往的游客,这几匹却偏偏喜欢宋屿安一个人,轮流来把他蹭了个遍。

宋屿安招呼傅凌清,说你也来摸摸他们呀。

傅凌清拒绝,头也不回地往上面的停车场走,说小孩子才喜欢可可爱爱的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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