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法赫萨[公路(65)

作者:落九盏/捌月野酒

只是要找到一个合理的发泄口,真的太难了。

牛皮纸袋终于被丢在了地上,傅凌清又靠近了些,张开双臂将宋屿安完全包进自己的臂弯里。

号称自己二十七岁的男人在泣不成声,说话的声音像蒙了一层鼓面,夹杂着浓重的鼻音,叫他的名字:“傅凌清。”

他回:“嗯?”

“我没醉。”

“我知道。”

是真的没醉。说不出口的话、不敢付诸行动的事,哪怕一口酒也能成为助燃剂,这放在宋屿安的身上,屡试不爽。

过了一会又叫:“傅凌清。”

他又答:“我在。”

“我不常这样的。”

以前不能这样的。作为哥哥他要比宋屿宁更坚强一点,作为男朋友要比沈乔予更坚强一点,作为有家不敢回的自己,更要比前一天的自己再坚强一点。

委屈和担子压得再多再重,也不能哭。只要哭一次,就会垮掉。一旦垮掉,再想站起来第二次,难于登天。

“我知道,”傅凌清又说了一遍,“我知道。只有这一次,我一样替你保密,不会告诉别人。”

其实早就没新的泪飙出来了,但他头压在膝盖之间,迟迟没有起身。

原来有地方靠是这样的感觉。

傅凌清没把他从肩膀上赶走,他就这么一直心安理得地靠着。不知道又这样过了多久,久到他不好意思再继续靠下去,才终于起了身。

傅凌清揉揉发酸的肩膀,在昏暗的街灯下凑过去看宋屿安的脸,伸出拇指在他的脸上划了一把,沾了一指尖满是湿咸的泪,在宋屿安伤痕累累的唇上轻蹭了一下。

宋屿安痛得皱眉,傅凌清却笑了。

宋屿安抬着手背胡乱地抹脸:“笑个屁,很痛。”

“高兴当然要笑,”傅凌清语气和眼神都变得认真,“你终于肯把自己放到我面前给我看了,为什么不开心。”

宋屿安语塞,半天吐不出一个字:“...哦。”

哭也哭过,发泄也发泄完了,宋屿安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做,于是手臂用力准备起身,被下沉的力气拽了回去。

脸被捧在温热的掌心,傅凌清的吻覆过来,目的地不是嘴唇,最终落在了他满脸的泪痕上。

舌尖的触感落在皮肤上,又痒又麻。宋屿安推他:“干嘛。”

傅凌清勾着嘴角:“好咸。”

他身上依旧一身出席晚会时的西装,看样子确实是打算临时出来走走就回去的,所以连一件外套也没带出来。此时吹足了江边的风,多少也有些扛不住。

宋屿安手背贴上他的脸,冰得冻手。

他解了自己的外套要脱,被傅凌清按住。他不理,手上的动作继续:“明天发烧了别赖我。”

傅凌清起身,将宋屿安也从地上捞起来,闪身钻进宋屿安大敞的外套里,手向里一拢,一件外套将两个人裹得严严实实。

于是以这样的姿态向前走着,谁也不说目的地是哪里。

江边的路只有一条,沿着走下去总有能到的地方。有话没说完,于是两人都默认着就这么走。

“明明就住在上海,偏要骗我,说回了北京。”

肩膀揽不开,宋屿安被人趁机揽了腰,贴得更近:“我确实飞的是北京啊,没骗你。我回家看我妹。”

傅凌清没应他的话,脚步停在了一处路灯下。

宋屿安和他共享一件外套,无奈,也只能跟着他的步子停下。

“宋屿安,”傅凌清叫他的名字,他抬眼要回应,撞上一脸令人猝不及防的认真,“和我试试吧。”

试试...吧。

他清楚他大概听了八分懂,剩下的两分是他不懂装懂。

刚刚傅凌清在店里和沈乔予对峙的那些话,碰巧被他一字不落地全听进了耳朵里。他不能确定傅凌清的话有几分是说给沈乔予听的,又有几分是说给自己听的。

什么珍不珍惜那样的话,仿佛有东西在撬自己的心。而傅凌清说替他做主,他似乎也并不介意。

他知道人不能总囿于过往,人生苦短不过是一个及时行乐,他不抵触,只是暂时没有这样的心思和力气。

“你不爱沈乔予了,自然可以去爱别人,可以放纵、可以尝试,只要你愿意。”

话从年轻人的口中说出来总更好被人接受,傅凌清说着,仿佛他才是认真谈过恋爱的那一个,在这里用过来人的语气教育宋屿安——

“人找伴呢,这个事情就和买衣服是一样的道理,要试。就算当下合适,衣服有缩水的可能,人的身材也不是一成不变,随时都有变得不合适的风险。不合适了怎么办呢,换一件新的再买就好了啊,对一件旧衣服有什么愧疚的呢?”

傅凌清是个聪明人,此时不适合谈任何与感情相关的话题,尤其是刚刚与沈乔予见过面的两人之间。“找伴”是个很合适的说法,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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