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会法赫萨[公路(159)
听到宋屿安状似警告的话后瞳孔倏地放大了,眼眶里蓄的清泪又无声地沿着脸颊落了几滴。他望着宋屿安嘴巴开开合合了数次,最终却南风团队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不成字句:“我没有,我...”
宋屿宁却突然扯扯宋屿安的衣角,心神依旧不稳,却替沈乔予开了口:“哥,沈...乔予哥,是他帮了我,不然我现在、现在已经...”
“是,”傅逾明毫不避讳地说,“原本我只邀请了屿宁一个人,是他自己非要跟过来一起。我想那当然好啊,多一个人热闹些不说,他也更有经验点嘛,做个示范也没什么不好。”
多道貌岸然的说辞,“邀请”,甚至不需要得到被邀请方的同意。
宋屿安愕然地看向沈乔予,对方却已经抽泣得不能自已,滴下的泪已经将浅色的地毯晕出一个深色的色块,咬着下唇不发出更多的声音,是他最后的倔强。
“委屈吗?嗯?”傅凌清重新抓起他的头发,逼他再次抬起头来,“你委屈什么?如果你当初告诉我你和宋屿安的关系,我跟本就不会允许他们这支乐队参加比赛!还有你自作主张失误放水,浪费了我多少资源和好机会!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我就会输得很难看!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他的手上一用力,抓着沈乔予的头发按回自己的胯下:“不是你自己要一起来的吗?继续动啊?他们和你有什么关系?你不是我的人么?当初要红的不是你?现在逞什么英雄?”
沈乔予的所有伤疤被当着所有的人无情地揭开,鲜血淋漓。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如此不堪的一天,更未想到这样不堪的自己有一日要被如此毫无保留地当做一个笑话让别人看去。
他以为自己原本早就该麻木的。在与节目导演吃饭的餐桌上,对方明示出对他的兴趣,而傅逾明没有丝毫犹豫果断将自己拱手让出的那一刻起,就应该从内到外腐烂完了的。
从那之后的日子里,他不配哭,不配笑,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套上了沉重的枷锁,他甚至无法确定,此时活着的,是否还是他自己。
可当他听到宋屿安再次站回舞台的歌声时,已经满身污泥的他竟心生了一丝不甘和懊悔。他不该一步步走成今天这副模样的,如果还有回头路的话,他一定不会再这样选择。
如果有回头路的话。
可他望一眼来路,早已被他内心黑色的执念腐蚀成了一道比一道更深的沟壑。
他哪还有路可走。
于是他没得选择,紧闭着眼睛张开嘴巴,像一个玩具一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脸面、没有尊严地上演着最下贱、最低劣的戏码,给曾经也是自己最亲近的人看。
宋屿安将头撇到一边,替宋屿宁拢紧了身上外套的前襟,把人从地上扶起来。
“傅逾明,”他轻轻地替宋屿宁拍掉裤子上沾的灰尘,问,“为什么要为难我妹妹?”
“怎么能说是为难呢,”傅逾明道貌岸然地笑着,“爱美之心而已。你妹妹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只做一个实习生多可惜。想要的东西,就该趁年轻早早握在手里啊。”
宋屿安心里嗤笑一声,怎么握在手里,像沈乔予那样握吗?
这样的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这四下的环境已经足够不体面,没必要再落井下石说这样一句更不体面的话。
尽管他与沈乔予之间,早已无需再顾及何为体面。
傅逾明却还在火上浇油:“还有你,你也是——你们兄妹俩真的相差六岁吗,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张脸。”
这话的暗示意味太明显,傅凌清比宋屿安更激动:“傅逾明你放尊重一点!”
傅逾明挑眉,看着自己这个在家里都一向沉着,却在这一晚失了态的弟弟。
怎么会有人没有弱点和软肋呢,只是没有被找到而已。那么努力地经营出来的假象给谁看,最后还不是功亏一篑在美人手里。
傅逾明嘴角一扬,腕子轻抖,杯中残留的红酒液倾洒到他自己洁白的衬衣上。
他一脸得意,手指轻挑起沈乔予的下巴,拽着他的前襟靠近自己,看上去似乎心情大好:“乖,舔干净。”
或许身处傅逾明这个位置后是这样的,拥有普通人一辈子也无法企及的财富和权力,将贪婪和欲望包装成饵,以愚弄每一个咬钩的人为乐。
宋屿安冷眼看着所谓“上流社会”的纸醉金迷,说:“傅总这么会玩,小心哪天踢到一块钢板,再折了自己的脚。”
说完这句,宋屿安揽着宋屿宁的肩膀,一步一顿地向门外走去。
“宋屿安。”傅逾明再次叫他的名字。
宋屿安厌恶地皱了皱眉头,停住了脚步却不曾转身,静静等着傅逾明的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