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川(62)

作者:陨石软糖

顾生走在林屿的公寓楼里觉得很难受。他并不否定自己对林屿的同情,他高中就可怜他了。但看到他比原来更加糟糕的生活环境,心里忍不住闷闷的疼。他说不清这种感觉,他从没有过。

公寓楼的声控灯坏了几盏,顾生皮鞋发出的嗒哒声也没使它们亮起来。他就这样躲在公寓楼走廊窗边的黑暗里抽了一根烟,才犹豫着敲响了门。

并没有应答他的声音。

顾生敲了几遍,都无人回应。他不知道林屿是出了门还是不愿开。

可他甘心在这里等一个晚上,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很蠢地在别人家门口等上一个晚上。

在等待林屿的间隙里,他收到了顾逸对美术馆项目推进的一些提议。顾生问他林屿的展览安排的怎么样了。在得知顾逸把他的作品拒绝的时候,顾生感到了愤怒。但他很快地沉静下来,举例驳斥顾逸的观点。

他们争辩好久,顾逸甚至致电来与他讨论,两人的看法也没有达成一致。顾逸挂机后发来一条讯息,写道,“你以前从不会为了私人情感而影响工作。”

顾生看着这条信息在昏黑的楼道里,闪着幽幽的光。像是在点明他的迟钝和愚蠢。

他没有顾及更多,转身连续地按了林屿的门铃数下,又在无人的走道里呼唤他的名字。

“顾生?是你吗。”林屿的声音从电梯的方向传来,他手上抱着一个超市的袋子,穿着休闲衫,走过昏暗的走廊,可能是人声的缘故,走廊里的感应灯都亮了起来。照着习惯了黑夜的顾生有些不适应,他站直了一些,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急迫。但他的质疑还是让他露馅,他问林屿,“为什么回来住了。”

“没什么,总要回来吧,那又不是我的家。”林屿躲避着顾生直白的视线,他用假肢去按密码锁,也很顺利地按开了。

顾生观察着他的动作,有些迟疑地说,“听说你的康复训练做的很好。”

“还可以。”林屿先请顾生进去,顾生没有进而是接过了他手上的袋子。林屿想了想又说,“都要谢谢你要我装这个,我感觉很幸福。”

顾生闻言停下了动作,看着脚上傻气的青蛙拖鞋,顿了顿问林屿道,“这让你感觉幸福吗?”

林屿点点头,熟练地用假肢握着纸杯,给顾生冲了一杯茶说,“完成这种动作,是我以前都不敢想的事。”又说“真的感谢你。”

他坐在客座的椅子上,对顾生道谢。顾生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在几十天前他们还在a国的烈日下牵手和拥抱,林屿坐在他腿上吻他的额头,他们亲密的像一个人,为什么这次就这样说着干瘪的答谢,又退回了刚重逢的时候。顾生想,但他想不明白。

但他还是开口说,“其实我并不理解为什么一定要过生日。如果不是为了社交目的,我不知道这一天和别的日子有什么差别。”

林屿闻言呆呆地看着顾生,他以为顾生是为生日没来的事致歉,其实在看到顾生的时候他就觉得自己的计较很多余,只是看到顾生他就觉得很满足,很快乐。所以他不知道顾生这么说的意思。

顾生见林屿没有答复,就低下头叹了口气,他很慢地对林屿说,“其实我有事情没有告诉你。”

林屿见他犹豫,心里的预感并不好,但还是说,“是陈医生说的不正常吗。”

顾生眼神暗了暗还是说,“是这件事。”又说,“你也可以在听完后再重新决定接不接受我。”顾生转向林屿,郑重地看着他。顿了顿才说,“其实我很小的时候就被诊断过有轻微的阿斯伯格。”

林屿闻言茫然地看向顾生,顾生平静地解释道,“是孤独症谱系里的一种。”

林屿疑惑地望向顾生说,“是自闭症那种吗?”

顾生摇摇头说,“不是。自闭症的人排斥和周围的关系,但我小时候很渴望社交,但看不懂别人的表情和肢体语言,所以很苦恼。”他想了想又说,“但我的问题干预的早,我的奶奶曾经用动画片和电影的表情动作给我做分析,也尝试过模仿大人的社交模式。”

他顿了顿又恢复了平日的游刃,“我模仿能力很强,所以破绽也愈来愈少。是足够看起来正常的程度。”

林屿没有听过这样的病症,他某个瞬间甚至感觉顾生在胡编乱造。他不觉得顾生有什么问题,他只好问“这个病还有什么问题吗。”

顾生不太情愿地解释说,“领会不了暗喻,行为刻板,兴趣局限。”又说,“我小一些的时候症状都很标准。这大概是我家的遗传问题。我父亲,还有徐匀都有一点这样的倾向。”

“最糟糕的就是。”顾生顿了顿说,“因为难以共情,所以不理解亲密关系的含义。”他的语气有些挫败,“我以前觉得爱一个人就和爱一棵树没有差别。感觉谈恋爱像是打游戏通关,觉得好玩和新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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