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觉醒(29)
秦玉簪惊慌地捂住他的嘴,良久后,放下手,垂眸默许了探讨活动的进行。
方子胥先是扫视了一圈,确定每一个人都专心致志地看着自己,才用低沉的嗓音缓缓道:“我先说一下今天意外发生的时候,我的感觉——”
“其实我今天在供能所工作的时候,一整天都隐隐有些发热,也借了温度计测过体温,却发现并没有发烧,但因为意识已经开始逐渐模糊,我不得不请了假提前回家。到家后不久,我的意识就开始混乱起来,体内好像有一只凶残的野兽在苏醒。我可以确切地说,那时候的我渴望血肉,渴望杀戮……”
方遒和孟昆仑两个孩子乖乖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聚精会神地听着,但听到这儿,都不约而同有些发憷。他们对视了一眼,又看向秦玉簪,她是第一个直面那种危险的人。
秦玉簪却只是捂着眼睛,让人看不见表情,安静得好像并不存在。
“……于是我立时决定想办法限制自己的活动空间。然而在玉簪出现后,我突然升起了一股极其浓烈的占有欲,它瞬间压制了对血肉和杀戮的渴望,让我只想将她控制起来。而我的猞猁也显得更加亢奋,想要马上抓住她的雪兔。也就在这个时候,雪兔不受她控制地跑了出来,同样被猞猁一下制住。”
“但在你们出现后,”方子胥看向方遒和孟昆仑,“我的杀意又卷土重来,如果不是我恰好在短暂的清醒之际认出了自己的儿子……”
方子胥的话没有说完,但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尤其是方遒本人,更是有一种死里逃生的庆幸。他的喉头艰难地滚动了一下,说:“爸爸,这说明什么?”
“你认为呢?”方子胥目光温和地看向儿子。
“是否说明,进入这种状态的人,不会伤害自己的爱人,但会对她产生强烈得前所未有的占有欲……?”
孟昆仑插嘴道:“像雄兽对雌兽那样?”
方子胥说:“……我不知道。”
他下意识抬手圈住妻子的腰,给她一个极具安全感的怀抱,说:“也许你们的猜想是对的,但在确定它是对的之前,我不敢抱有这样的侥幸。”
“你们……都不要大意,”他站起身,长身鹤立,“从今天开始,我睡后面的杂物房。”
秦玉簪跟着站起身,满眼心疼。
方子胥看着他们,认真地说:“这段时间的杀人案,你们应该都有所耳闻。我认为凶手很可能就是出现了我今天这样的症状,但是他,或者他们,最终没能控制住自己,才酿成了大错。我知道你们相信我,但……”
他话没有说完,颓丧地笑了一下,转身进了杂物房,落锁。
小房间里,没有开灯。方子胥目视着黑暗,默默听着自己的呼吸。
——人类的呼吸声。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因为有着人类的呼吸声而感到珍惜。
他的手慢慢抚上胸口……
在这个万神皆死的时代,还有什么能告诉人类,这一切的灾难究竟因何而来,又如何而去,还有什么可以救赎我们?
我们行走在漫长的黑暗里,追逐着看不见的光,相信着不知形状的希望。哪怕明天永远遥远,哪怕心中充满不安和恐惧,我们依然会带着信仰的力量,成为疾风中一株永不言败的劲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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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心惊胆战地熬过了半个月,一直担心的事情却并没有发生,就好像那天以后,方子胥的病就不治而愈了一样。
就在所有人都略微松了口气之际,变故却又一次突如其来。
行野二年三月初的一天早上。
方遒和孟昆仑吃完早饭,正要结伴出门上学,便见半个月假期已过,不得不回供能所上班的方子胥穿好了一身工作装也打算出门。
为了以防万一,方子胥让秦玉簪在三味杂货铺买了一个电击圈戴在他手腕上。一旦启动电击圈,就会有一股很强的电流瞬间通过他的身体,既不足以杀死他,又可以限制他的行动。控制器一式两个,一个他自己贴身戴着,一个由秦玉簪保管。
变故就发生在一刹那。
——方子胥的手放上门把的一瞬间,他突然感到了一阵燥热,从脚心直达天灵盖,将他整个人的理智都贯穿了去。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奇怪病症的发作竟一次比一次迅疾、威猛,这一次竟是一丝征兆也无,就这么汹涌而来!
他哆嗦着想拿出口袋里的控制器,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十指不知何时已经长出了长长的指甲,根本无法做出从口袋里取出东西这样高难度的动作——
他回头看向秦玉簪,脸上的绝望惊恐几乎能让每一个看见的人都感同身受:“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