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潮(76)

作者:若桃李不言

之后的白天,小舟一直在等。

他和江寄连情侣之间最亲密的事也做了,而他的秘密也完全让江寄知道了,现在小舟等于完全让出了主动权,江寄几时来问,是江寄的事情。

可江寄怎么还不问。

江寄为什么不问?

今天的小舟被剥夺了吃麻辣兔头的快乐,吃其他清粥小菜就显得食不知味。

江寄他不会觉得奇怪吗……

小舟甚至觉得干脆他来提好了,给他一个痛快吧。如今这样不戳穿不挑明的缄默,对于他来说就像钝刀子割肉一样难熬。

可小舟又会想,凭什么又要是他来开口呢,为什么不是江寄主动,明明、明明……他们是恋人啊。小舟克制不住地涌起一股委屈,甚至是埋怨,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种情绪从何而来,仿佛就随着他身上的特殊而来。

前面二十多年,这个上天无意留下的创口,以一种极其安分的姿态伴随着小舟成长。小舟只在有了两性概念的年龄后才似懂非懂地明白,可能自己被爸爸妈妈放弃是源于这个“创口”。小舟以为到此为止,之后的生活里,这个隐秘的伤口也从来没有使他真正感受到疼痛和不便,好像他也的确就是老天爷不小心割了一道口子的男孩子而已。

昨晚的江寄很温柔很稳重,小舟只有完全的快乐,没有疼痛,但为什么反倒是事后,是现在,他觉得疼。

想着想着,小舟放下了汤匙,头埋得低低的。

他感觉到自己的鼻子有点酸,恐怕没两秒眼泪就要憋不住了,前头心里那么多的酸涩埋怨,可当眼泪真的要出来时,小舟还是不希望江寄看见。

他不想做莫名其妙的泪包。

不想让江寄误会。

更不想让江寄担心。

小舟想了好多好多,以至于没有发现江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怎么了,我做的饭还是很难吃吗。”

江寄沉静也温和的声音在小舟耳侧响起。

平时两个人都是对面而坐,也没有多余的椅子,也就意味着这个男人是蹲在小舟的身边的。

小舟一怔,已经隐隐濡湿了睫毛的眼眶忍住了泪意,他慢慢转过头,看见原本身形挺拔的江寄曲着长手长脚在自己的身边。

“不是……”

江寄有耐心地引导:“那怎么忽然不说话了?”

小舟忍不住了。

他哭着抱紧江寄,委屈地像一个孩子。

“是你不说话!”

“为什么你不问我……”

“我一直在等你问……我等了好久……”

对啊,为什么要忍,这是他的先生他喜欢的人,他可以毫无保留也已经毫无保留地在喜欢江寄,小舟也想在他需要反馈的时候得到江寄相应的情感重量。

现在已经从早饭到了晚饭,难为他藏这么久心事。窗台半拉半掩的帘露着别人家的灯光,而他们家也有厨房的光,除此之外还有男孩子的泪光。

江寄揽着小舟,没有更改一点动作,抱到手脚发麻。他静静地先听小舟倾诉,接纳小舟所有的情绪。

江寄可以猜到小舟现在的部分情绪内因,昨晚意乱情迷多少有一鼓作气的冲动成分在,而小舟本身并不一定完全准备好。倒不是说小舟现在就后悔了,只是他最大的秘密和真心一起都捧了出来,潜在迫切需要得到江寄的回应来填补缺失的安全感。

明面上乐观的人,原来内心有那么多潜藏的不快乐。

陡然间,江寄手臂用力,将小舟整个抱起。穿过客厅穿过走廊,可靠信赖通过稳健的步伐和有力的双臂传递给小舟知道。

但江寄从来不会明知还疏漏。

和昨晚不同,今天的卧室点亮灯光。万家灯火,别人家亮客厅餐厅厨房,他们亮卧室也不差。

小舟哭懵着呢,忽然双腿一凉,明明不刺眼的灯光却忽然变得令人眩晕,小舟看的江寄也仿佛有了重影。所以他必须要很认真,目不转睛地看江寄的一举一动。

江寄细致地给小舟上药。这是上午他下楼丢垃圾的时候去药店买的。

过了一会,男人说:“肿了,疼吗?”

小舟说不出话了。

“小舟,昨晚我没有开灯,因为我想,或许昨晚并不是开灯最好的时机。但或许有时候我太想当然了,我们之间也的确有代沟……”

小舟急了:“先生!”

江寄的手还在给他上药呢,连忙制住小舟,怕他受伤。

“不要紧张,我说代沟,是因为必然存在,事实上两个人就必定会有隔膜。小舟,我也必然会有做得不好的地方。”

当然,这不是江寄提前为自己开脱。

“我的不体贴,我的疏忽,你都可以告诉我,就像今天这样。你在意的,我都可以给你,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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