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泪水一滴又接着一滴地掉落下来，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时滴落在段野的手上，所经过的地方让段野觉得又热又痛，产生了一种生理性的不适。

宋星阑泪眼婆娑地看着段野，声音哽咽地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打扰你。我本来以为——”

似乎是顾忌着身旁的简成益，宋星阑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用手背擦了下眼泪，接着忽然向段野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说道：“段野，感谢你收养了阳阳，给了它一个遮风挡雨的”

“……”宋星阑忽然用这么郑重的语气和他说话，让段野觉得，宋星阑好像是在和他做最后的道别。

很快，宋星阑又用带有浓重鼻音的声音说道：“总之，你放心……我以后……我保证再也不会烦你了。”

与宋星阑平时讲话字正腔圆很不同，这一次，宋星阑语速异常的慢，声音又带着哽咽，发音甚至有点含糊不清，但是段野还是清楚听懂了他说的每一个字。

段野觉得现在的自己既矛盾又分裂，当他终于说出那些伤人的话之后，他也看到这些话终于起到了效力，让犯错的人也痛苦万分，他的心里却连一丝一毫的大仇得报的爽感也没有。

段野不太明白为什会这样，当他看到罪魁祸首伤心地流下眼泪时，他还想伸手帮他拭去；当他看到宋星阑不知是因为体力不支，还是因为哭得太伤心而站不稳时，他甚至想走过去抱住他。

不过，很显然，有人比他更快也更先一步，把他内心的想法付诸于实践了。

简成益一把搂住了站得东倒西歪的宋星阑，他对着段野质问道：“段野，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啊？你知不知道——”

简成益的话之所以没有继续下去，是因为在他怀里的宋星阑，此时一把抓住了简成益的衣角，示意他别再说了。

而段野怕自己对着眼前这样的场景，再多看一秒，自己就真地疯了，他想他一定会不计后果和简成益打个头破血流。

段野转身离开的瞬间，这才悲哀地发现自己好像是赢了，却又输得这么一败涂地。

段野说的话，让简成益都忍不住开始生起气来，他看了看自己手里还提着宋星阑给段野买的药酒，询问宋星阑：“段野好像误会我和你的关系了。我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要不要我上去解释一下呢？”

此时虚弱不堪的宋星阑立刻摇了摇头，拒绝道：“解释什么呢？你都看到了，他确实是直男。”

见简成益还想说些什么，宋星阑又说道：“他现在都重新开始了，所以对他来说，忘记我，不是很好吗？”

后来，宋星阑和简成益都没有回大厅继续吃饭，而是简成益直接送宋星阑回宿舍了。

在回宿舍的路上，宋星阑接到了一个陌生手机号码的电话，没听两句，他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

段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座位上的，他也完全不记得自己后来又点了些什么菜，吃了些什么东西。吃饭过程中，舒佩叫了他好几次，他都完全没有听见。

看着段野一直失魂落魄，每隔几秒钟就往对面那个没有人的桌子看的样子，舒佩忍不住问道：“刚才那个长得非常好看的男孩子，就是你之前的那个表白对象吧？”

舒佩看着段野那一副完全不想搭理自己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说对了。

于是她又开口问道：“你为什么那么生气？就因为他和别的男孩子一起吃饭？”

这一次，段野言终于打开金口，简意赅地讲述了宋星阑假扮成女生，利用他赚取流量变现的恶劣往事。

最后，段野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一样，又对舒佩强调了一遍。“他做这些都不过是为了流量罢了。他就是那样为了赚钱和流量完全没有底线的人。”

舒佩却反问了句：“真的是那样吗？”说罢，她看着段野露出了有些微妙的笑容。

“首先，我绝不会为刻意隐瞒谎言的人说话，做错了就是做错了。”舒佩喝了一口桌上的红茶，继续说道，“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么在乎一个人。你问问你自己的内心，真的不喜欢他吗？”

听到这个问题，段野的内心是拒绝的。他回答道：“建立在谎言基础上的喜欢，是真的喜欢吗？我甚至连他的性别都搞不清楚，这样的喜欢换你你要不要？”

虽然段野说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舒佩看着眼前的段野，却还是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因为段野她是从小就认识的，她算是看着这个弟弟长大的。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段野这个只比她小三岁的年轻人，个人生活却过得和个封心锁爱的出家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