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川微微勾起一个没有温度的笑，走向了研究所所长韩博士的办公室。

坐在韩博士桌前，徐川估摸着徐子城可能快要醒了，不耐烦的轻扣桌子。

明明和徐子城是同样的声音，他说出来总透着股冷质感：“上次我说过，安排给子城一个新身份，我们要出去。”

韩博士推了下眼镜，沉默的注视着眼前这个实验体，最后妥协般的把已经准备好的新身份证明递了过去。

徐川的出现是他最没有意料到的事，或者说，他没预想到徐川有多可怕。

当时年幼的徐子城遵从内心的对爱的渴望分裂出了一个第二人格，研究员们觉得有意思，多年来旁观他的成长，但没想到养虎为患。

徐川是徐子城人格中所有阴暗面的汇集，他精明冷漠又恶劣虚伪，却又把那个天真善良至纯至善的徐子城保护的像温室里的花朵。研究所每次对徐子城进行研究时都是徐川哄着他进入沉眠，然后自己接手身体控制权。

徐川会满足徐子城所有的愿望，包括他想出去。

他像个冷静的高智商杀手，借由某个想上位的研究员拿到了韩博士最机密的核心资料，并且以此作为离开研究所的交换。

桌上的文件被随意翻了翻，确认没有问题，他收起那副冷淡模样，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好像真的心存感激：“再见了，博士。”

“哇，徐川，我们真的出来啦！”

徐子城站在研究所门口，他激动的看着这个新奇的世界，想蹲下摸摸路边的不知名小花，又有点害怕的缩回了手。

徐川笑了一声，接替过右手的控制权，替他摸了摸柔软的花瓣。

“你说，为什么研究所会放我们走啊？”

徐子城感觉很疑惑。

但徐川只是意味不明的轻笑一声，随口编了个理由，为徐子城的天真世界添砖加瓦。

“也许是良心发现了吧。”

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说

“走吧，带你去看我们的新家。”

韩博士提供了新身份，住处和一些钱。徐川知道徐子城喜欢画画，还找了一个艺术学院让他像所有同龄人一样去上学。

离开研究所的每一天都过的色彩缤纷，充实又满足。徐子城觉得好像才刚出来不久，就已经过去半年了。

临近情人节，街上都是亲密无间的情侣，他们牵手或拥抱。

徐子城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身侧，突如其来的感觉少了些什么东西。

他看向那些情侣，有点羡慕的小声问道：“徐川，他们的伴侣肯定很爱他们。”

“也许吧。”徐川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温柔，似是诱哄道：“可是人最爱的是自己。”

他是想说，我们不分彼此，所以最爱你的是我。

快到家门口时，楼下花店的老板拦住了徐子城。他三十来岁，对年轻俊秀的徐子城居心不轨，看向他时眼里总是闪着热切的光。今天似乎是受了节日氛围影响，居然拿出来一捧漂亮的玫瑰，说是送给徐子城的礼物。

徐子城在研究所里生活了十九年，他不太懂正常的人际交往，而且总是以善意的目光打量全世界。漂亮的鲜花他很喜欢，老板的热心也不好推却。他刚想接过鲜花道谢，在老板的手指触碰到他掌心的前一秒，身体忽然被徐川控制。

他看见那束花被自己嫌恶的推到一边，接着慢条斯理的收回了手。

徐川脸上连伪装的笑意都消失，漂亮的眼睛里是完全的冷漠与警告。

他说：“别碰我。”

意思是，别、碰、徐、子、城。

一直到进了家门，徐子城还在和徐川闹脾气。不肯说话，自己委屈的鼓起腮帮子。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徐川平时什么都纵容他，但凡是遇到他和别人的接触，总是会做出来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给他递情书的女孩子被徐川当面撕掉情书冷漠拒绝，邀请他出去喝酒的男生被徐川打到进医院。

学校里传言徐子城很难相处，他连朋友都没有，他的身边从始至终只有徐川。

“不要不高兴了，子城。”

徐川哄人很有一套，更何况是对着根本不可能真的生他气的徐子城。

他站在玄关旁的穿衣镜对面，目光灼灼的直视着镜中的自己。下意识的伸出指尖想要触碰，却被冰凉的玻璃阻挡住。

徐川少有的叹了口气。

他说：“你不要难过，我抱不到你。”

听到这句话，徐子城心尖上蓦的一阵酸软。他仍旧有点委屈的开口：“我不生你气，那你知道错了吗？”

徐川低笑了一声，从善如流道：“知道错了。”

但他没有说下次会改。

他不会改的，他们不分彼此，也只能拥有彼此。他不会让徐子城身边出现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