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蛮绅士(109)
狂风亦渐告平息。
只有微弱的喘息声回荡在空气中。
梅子规躺在没有放水的浴缸上,气喘微微,好似一条离了水的美人鱼。
他闭着双眼,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浸湿他的额发,皮肤在冷色灯光的照射下苍白而细腻,散发着一种微弱的光芒。
元景石又问:“冷不冷?”
亦未等梅子规回答,元景石就拿下一条厚毛巾,盖到梅子规身上。
梅子规微微侧过头,目光落在元景石身上,眼中的热度不再,只是他最熟悉最安全的冷漠:“你该走了。”
元景石笑着说:“好狠心的男人,裤子都没来得及穿上就不认人了。”
梅子规把手搭在浴缸边,定定望着元景石半晌。
他的心里充满了困惑——他对此还更困惑。
他从没想到,自己心里的困惑竟会比元景石还多。
梅子规忍不住说道:“你没有问我为什么要走,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等你说呢。”元景石在浴缸旁边的地板上坐下。
这地板又冷又硬,坐起来非常不舒服。
但元景石看起来非常惬意,把头靠在浴缸边缘,笑吟吟地看着梅子规。
梅子规迅速把视线从元景石的笑脸上抽回:“我不会说。”
“那也没关系。”元景石说,“可以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说,我们还有一辈子呢。”
梅子规闻言一怔,微微讶异看着元景石。
元景石自顾自说:“我也不是非要你这辈子就要说出来。若是一辈子不说也不打紧,还有下辈子以及下下辈子。”
梅子规听到这话,摇头说:“瞎扯。”
元景石笑了一下,说:“这不是没话找话嘛。两个人里总得有一个人充当这个角色。”
梅子规沉默不语,只轻轻把头挨在搭在浴缸的手臂上,素来刚强的他此刻好似一个柔弱的婴孩。
元景石亦把下巴放在浴缸边缘,望着他,又开启没话找话的功能:“地雷是失活的也就罢了,电网为什么没通电?”
梅子规瞥他一眼:“杨氏洗白之后,那铁网就不通电,地雷也当摆设了。”
元景石听了觉得好笑,说:“原来是这样!”
梅子规仔细看他:“你不知道?那你还敢来?”
“被勾了魂儿了,就顾不得死活了。”元景石好笑道,“况且,我想,这个妖精既然要勾引我,总不可能让我死在路上。”
梅子规不冷不热道:“我并无勾引你。”
他这话说完,就有些后悔:这不是承认自己是“妖精”?
再说了,梅子规预料元景石应当会说“你不是勾引我,为何要穿着这一套金链见我”?
这话要是元景石问出口,梅子规也只有哑口无言继而恼羞成怒的份儿。
无论梅子规说“我戴我的链子,关你什么事”,还是回答“我天天都戴,忘了摘了”,好似都落了下乘。
却没想到,元景石并没有提及这套金链。
他只是柔柔一笑,说:“我以为我听到了海妖唱歌,没想到海妖竟然是个哑巴。”
梅子规听了这话,微微一怔,只是看着元景石。
元景石继续说:“原来,我竟是听到了海妖心里的歌声。”
梅子规心内发热,脸上却冷冷:“那就是妄想症了。”
“不是妄想。”元景石答,“只是痴心。”
月光下,矮墙边,一棵娇美的梅花树静静地绽放着。枝条修长而柔韧,在晚风里,像一位婀娜多姿的舞者,轻轻摇曳着。
倏忽,元景石的身影从墙边出现。
他翻墙而出,敏捷而熟练,双腿稳稳落在地上。
蹲在墙角苦等多时的王悦见到他,立即欣喜地站起身,说:“大君,您总算出来了……”
元景石面带微笑,伸手拍了拍王悦的肩膀:“走吧。”
王悦打量着元景石的脸色,问:“那个……都谈好了?”
“谈什么?”元景石问。
王悦讶异道:“不是谈合作么?就是矿产和香料的代理……”
元景石拍了拍脑门说:“啊,你说这个……”
一看就是根本没聊正事的样子。
王悦:………………………………那你在里面几个小时干啥了?
元景石却严肃道:“我们要公平竞争,靠实力取胜,怎么可以走这种邪门歪道?”
王悦:???????之前是谁说在牺牲色相这方面不能输给黑水贸易的柳靖????
蹲到腿麻的王悦想了想自己的年薪,心中怨气减消,决定不问那么多。
元景石又说:“对了,明天有一个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王悦立即打起精神,想道:看来大君也是靠谱的,想必是有正经事交给我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