鳏夫教授的凶神男友回来后(203)

作者:鳄人行山

叶枕棠不停地摇头,说专家错了,这就是真的,他们家一代代传下来的,肯定是真的。

“狗屁!”许承栋举高那个瓷瓶,“专家都跟老子说了,伪造的一摔就看得出来,我就给你看看,这玩意儿是不是假的,叫你骗我,骗我。”

叶枕棠飞扑而去,嘶喊着“不要摔”,但许承栋已经奋力砸了下来,花纹雅致的瓷瓶十分沉重,许承栋用了十成的力道。

一声闷响伴随着爆裂的声音,许昼从房间一路飞跑到院子里,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叶枕棠血流披面,身子却异常的轻,像一片空心的树叶,直直落进惨白的雪地里。

暗色的血像水墨一样在白色的宣纸上晕开,女人墨色的黑发散乱,珍珠发饰滚落一边,在雪地里凿出一个细小的坑。

带血的瓷片碎了一地,许承栋愣了几秒钟,站着低头,鞋尖碰了一下叶枕棠僵直的小臂,喃道:“你动啊,怎么不动了?”

许昼只觉得他整个人被巨力锤进了地里,然后又将他拔了出来。

十二岁的男孩在压爆肺泡的风雪里崩溃,许昼从地上捡起一块尖锐的瓷片,挥动手臂,深深刺进了许承栋的腹部。

他感到鲜红滚热的血液从那个烂人身体里流出来,耳边响起他痛苦的叫喊,触感与听觉前所未有的真实,让许昼感到巨大的痛苦。

沾满血的瓷片落进雪堆,悄无声息。

雪夜吸音,左邻右舍偶尔探出一两颗脑袋,又缩回去,嘟哝着:“姓许的又打老婆了?诶那大小姐又是什么没做好?真是造孽。”

许承栋捂着肚子跪下,翻着眼皮死死盯着许昼,声音像漏气的破风箱:“看,你跟老子一个德行。”

就这一句话,就这一道腹伤,成为许昼背上永远也卸不下的枷锁。

他成了和他爸一样的烂人。

许昼恨死了暴力,但在情绪的极端,他脑子里只有以牙还牙,他只想让所有事都报复回许承栋身上。

女人死了,男人伤了,放在今天是件挺极端的事,但在那时的小县城里,一年里总要出好几件,街坊邻里唏嘘几句,过两天就没人提了。

许承栋出院之后,提着一箱腊肉,一筐土鸡蛋,和几百块钱上了警|察|局。

等许承栋转头出来,唯一受到惩罚的就是未成年的许昼,他留下了伤害父亲的记录,和一纸暴力倾向诊断书。

这道刀伤反而成为许承栋用来威胁许昼的筹码,许承栋常说,我从来不揍你,你反而把我捅了,天下哪有你这种不孝子,后半辈子你都得赎你的罪。

巨型的悲愤与无力感蚕食许昼,如果单单只看父子两人的皮肉伤,许昼确实是理亏的那个。

许昼曾无数次后悔,在那个雪夜,那就应该把瓷片刺进许承栋的心脏,而不是肚子。

-

一桌菜都凉了,许昼讲得断断续续,倒不是因为他受不了,而是他讲一段文怀君就要抱着他说,算了吧,不说了吧。

这是许昼第一次把这些被深埋的事情讲出来,或许是因为听众是文怀君,讲述的过程比许昼想象中轻松很多。

文怀君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只是紧紧把许昼搂在怀里,低声说:“你不应该告诉我的。”

许昼问他为什么,文怀君垂着眼睛,异常平静地说:“因为如果让我见到许承栋,我会想杀掉他。”

许昼很淡地笑:“还是不了吧,不值得。”

文怀君沉默地抱着许昼,一桌饭彻底吃不下,脑子里兵荒马乱,突然想到半年前飞机刚降落时的事情。

有位叫杜飞鸿的乘客轻生,从高楼坠落入雪地,许昼是现场目击者。

当时文怀君很担心许昼的心理状态,所以找到心理医师黛西详细聊过许昼的情况。

文怀君仍然记得很清楚,黛西说许昼一切正常,面对死亡场景甚至过于冷静,像是已经自己消化了很久。

直到此时,文怀君好像才终于明白,许昼在很多年前就见过相似的场景,然后在漫长的少年时期里,不知道又拿出来自虐般地回忆过多少次。

但当时许昼目睹着雪地里的血迹,真的像他说的那么冷静吗。

文怀君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也不会问出口。

生活为什么要反反复复拿刀地砍在一个人身上?

文怀君咬碎牙,心疼得无以复加。

“诶,哎。”许昼感到领口一阵湿热,文怀君像头熊一样扒在他身上,许昼只好叹气着哄,“你哭什么。”

文怀君才不讲话,一个劲儿地流眼泪,全蹭在许昼衣服上。

安慰的话全都苍白,他没有经历过许昼的童年,无法高高在上地怜悯他,有些伤痕是无法弥补的,文怀君只想从今往后都把许昼往死里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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