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火(201)
她刚走没多大一会儿,病床上的人有了动静。
裴宴时发出了很轻的,哼痛的声音。
秦炽立马起身,走了过去。
“裴宴时,裴宴时。”他蹲在床边,轻声喊。
被喊的人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双惯来轻挑的漂亮凤眼,此刻泛着病态的薄红。
裴宴时微微皱着眉,没有太多表情地看着秦炽,刚才那种无意识发出的哼痛声,突然就没有了,听不到了。
“你渴吗?我给你倒杯水。”秦炽起身给他倒水。
裴宴时足足喝了三大杯秦炽给他倒的水。
喝完后,他说:“能扶我一下么,我想坐起来一点。”
秦炽伸手就打算去按呼叫铃,想问问护士裴宴时现在是否可以半靠着坐起来,裴宴时见他动作,手肘撑床,自己就要起。
秦炽便止了这边的动作,伸手去扶裴宴时。
裴宴时半坐起来后,秦炽往他后背垫了个抱枕。
裴宴时靠上抱枕,皱着眉闭了闭眼,同时,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摸烟。
他穿的是病号服,身上自然是没烟的,手伸向秦炽:“给支烟。”
秦炽说:“你现在不能抽烟。”
“一支。”
“不行。”
裴宴时眯了眯眼,换了话术:“我疼。”
他是真的疼,但他的语气显出一种乏善可陈的平铺直叙,神情更是微澜如一湖平静的池面。
秦炽这回没管他,直接按了呼叫铃。
护士来了,说坐是可以坐,动作慢点,注意着点腿。
但烟不能抽。
“但是他腿很疼。”秦炽这么接了一句。
护士闻言,问裴宴时:“腿很疼吗?能忍吗?”
“能,不疼。”裴宴时这么答。
护士看着他的表情判断了会儿,似是信了:“行,疼得厉害按铃。你身上还有内伤,刚注射了止血的药,止痛针晚点打比较好。疼的话,先忍会儿。”
护士说完走了。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裴宴时先开口:“给我一支烟,让你多待五分钟。”
秦炽沉默着,没接裴宴时这句话。
过了会儿,他走过去,再一次蹲在床边,想要握裴宴时的手。
裴宴时把手挪开了。
秦炽的手便顿在床沿。
他看着面前这个维持着暴风雨前的平静的人,克制住翻涌的驳杂情绪,只任无限歉疚肆意外泄,低声说了句:“裴宴时,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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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遭袭
没有烟抽,腿上的疼痛便无从缓释,裴宴时手指揪着被单,用指腹的力量一圈圈卷着,直到手指被绞进被单里,指关节都泛起了白。
秦炽看着他指尖的动作,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他那根手指一样,被被单绞紧了。
裴宴时没说话。
秦炽想了想,还是对冷库里自己选择冲向田梦梨的行为做了解释,尽管这样的解释极其苍白。
他说了那根俯冲而下的正对着田梦梨的致命斜撑,说了田梦梨的位置靠近货架坍塌区域的边缘脱身更易。
最后他又说了他的权衡:“我那时候就想,田梦梨不能死。她需要给十八年前的那场大火一个说法,需要给你爸妈、妹妹,给我爸一个交代,她必须为她当年的恶行承担法律责任,接受社会审判。”
说到这儿,他声音低了下去:“对不起,我……没有不想救你,我并不想看到你受伤。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替你承受这些。”
裴宴时闻言没有很快接话,他好像玩被单玩上了瘾,手指一圈圈绞紧,又一点点松开,再绞紧,再松开。
不知道如此反复到第几圈时,他终于开口了。
他坐着,微微抬着脸,脸上带着几分薄笑,眼里又携着十成的淡漠。他看着秦炽,说:“田梦梨当然会受到制裁和审判,不论她是一具冷冰冰躺着的尸体,还是一个活生生站着的人,法律有规则去制裁她,社会有自由去审判她,她作了恶、杀了人,只要证据板上钉钉,事实有理有据,她就必然会被钉在人人喊打的耻辱架上,受千夫所指、口诛笔伐。”
“所以她死了又能怎么样呢,她死了就死了,”裴宴时面色漠然、口吻邪气地说,“死了我也能鞭她的尸,抽她的骨,定她的罪。”
“……”
这话说得疯狂骇人。
秦炽愕然,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什么话也没说出口。
短暂寂静后,裴宴时忽然道:“秦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