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篇·小观音+番外(268)
他把纸条用石头压在了卧房门前,保准冷香一进屋就能看见。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样,有深有浅。
阿清与冷香萍水相逢,若无意外,此生怕是都难再遇见。
“清少爷,东西都搬上车了。”
祖烈替他将包裹都赛进了汽车的后备箱。
那些个东西,说多不多,说少,也着实琐碎。
阿清循声走到车前,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钻进去:“回家吧。”
他已经有家了。
*
晚些时候,林妈急匆匆进屋:“老爷夫人,有客人拜访。”
阿清刚吃完饭,正趴在贺作峰的膝头看报,闻言腾得起身,裹着外袍,往屋外冲。
贺作峰见状,若有所思,不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起码是紧张了起来。
看阿清的表现,来人十有八九,是给他拍电报的方伊池。
果不其然,不等贺作峰走到洋楼外,就听见院中传来叽里咕噜的人声。
“……好啊,阿清,你在金陵城,都不同我说一声!”这气恼的声音,明显是他那个好弟弟的太太,方伊池了。
“走得匆忙,没给你留个信,是我的错。”这含笑的调侃,则是阿清,“不过,我哪儿敢打扰你啊?小方老板!”
方伊池拿手捶阿清的胳膊:“你急死我算了!”
“别,别介。”阿清顾忌着方伊池的身子,不敢胡闹,“你怎么一个人来了?……你家六爷呢?放心你这样乱跑?”
贺作峰深以为是,站在门前示意祖烈去找大夫。
相较于阿清的紧张,方伊池满不在乎得很:“就来看看你,有什么不成的?我自己出来的,他还不知道呢!”
“不知道?”阿清大吃一惊,紧接着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猛地扭头,瞪着贺作峰。
贺作峰如临大敌,腰杆都不自觉地挺了又挺。
“不许说!”阿清叉腰道,“老贺,你安排人送他回去就成,别想着同六爷告密!”
“祖烈。”贺作峰闻言,想也没想,就叫住了去找医生的下人,“不要多嘴。”
祖烈:“……”
祖烈蔫蔫地点头,显然已经习惯了贺四爷的“色令智昏”。
而贺作峰并不觉得自己与弟弟一样,被屋里头的人训得服服帖帖。他绅士地将客厅让给了阿清与方伊池,自己则待在屋里头,安静地看报纸。
客厅里,阿清和方伊池嘀嘀咕咕半天,总算把话说明白了。
“原来你们折腾了那么久啊?”方伊池显然没想到,自己的好友与贺家的四爷相识已久,“你都不同我说!”
“那时候也不算是在一起……”阿清喃喃,“我也没搞清楚自己的心——嗐。”
他低头,无意识地抠手指:“别说是以前了,现在,我都是一头乱麻。”
方伊池不是瞎子。
他看着洋楼里的布置摆设,再看看阿清的状态,就知道好友心里的结还在。
但也快被解开了。
方伊池握住了阿清的手:“别想那么多,人活一辈子,不需要事事都想清楚。”
“你现在倒是看得开。”阿清回过神,眨巴着眼睛揶揄,“轮到你来安慰我了。”
方伊池佯装生气,捂着小腹道:“好啊,我揣着小崽来看你,你还嫌弃我?”
他笑得合不拢嘴,也去摸方伊池的肚子:“让我听听小崽是不是也在骂我?”
言罢,与方伊池在沙发上滚做一团,直到祖烈找来大夫,二人才喘着气消停。
祖烈看得眼皮子直跳,趁着大夫给方伊池诊脉的档口,偷偷摸摸地蹭到卧房门前,去找贺四爷。
“四爷……四爷!”祖烈悄声呼唤,“四爷!”
贺作峰将门打开一条缝隙:“什么事?”
“四爷!”祖烈见了贺四爷,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我的四爷啊,六爷屋里头的怀着孩子,怎么能到处乱跑呢?……您不让我给家里发电报,怕是不妥……六爷要是知道了,可不得急死?”
祖烈倒豆子似的说了一连串,口都说干了,还没等来贺作峰的一句准话。
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不然,我叫上几个人,连夜护送他回去吧。”
“……坐火车,很安全的。”
“看阿清的意思吧。”贺作峰听到这里,终是舍得给祖烈回应,“他心里有数。”
祖烈差点没一口气噎住:“四爷,这事儿可拖不得啊,那是六爷的——”
“我也有数。”贺作峰温温和和一句话,就将下人的话全给堵了回去。
贺四爷的确有数。
他的“有数”,是建立在对阿清的了解上的。
果不其然,方伊池看完医生,确认身子无误,阿清就张罗着要送方伊池回四九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