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篇·小观音+番外(257)
贺作峰沉默片刻,拿了些东西在怀里,又回到了床前。
阿清凑过去看,只一眼,就憋不住笑了。
贺四爷不知道蛤蜊油为何物,干脆将他桌上那些个能抹的东西全抱了过来。
“喏,是这个。”阿清笑眯眯地从里头挑出来一个,轻声细语,“四爷,您可记住了,以后若是我忘了,您得提醒着我擦。”
他手纤细,柔软,水汪汪一层蛤蜊油摸上去,跟沁了水的玉似的。
阿清抹完,绷着手指头不肯放下,非要等着蛤蜊油干一干,才肯睡觉。
贺作峰就陪他等着,还把肩膀给他靠。
昏黄的灯火下,阿清仰起了头。
他知道,贺作峰模样俊朗,但他还从未在如此氛围,如此近的距离下,细看贺四爷的模样——
贺作峰的眉眼非常深邃,但又不是洋人那种凹陷的深邃,而是一种恰到好处,符合阿清审美的含蓄的深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隔着镜片的缘故,贺作峰的眼睛,颜色比寻常人看起来要深一些,自然人瞧着也严肃刻板一些。
但这完全不会掩盖贺四爷的英俊。
他稍稍直起身子,盯着贺作峰的薄唇看。
别看现在,那双唇紧抿着,很禁欲的样子,唯有阿清晓得,晚上灯一息,唇瓣就会缠上来,助纣为虐,放任湿热的舌肆意撬开他的牙关。
阿清心里忽地燃起一团火。
又或者说,那团火早就在了,只不过,现在,他才肯将其放出来。
贺作峰在他面前,永远和在旁人的面前不一样。
他是窥见冰山下暗流的一尾小小的鱼,明哲保身许久,终于还是经受不住诱惑,一头扎了进去。
阿清伸手环住了贺作峰的脖子,翻身拱进了熟悉的怀抱。
“阿清?”贺作峰顺势搂住他的细腰,掌心隔着微凉的布料,满足地摩挲。
“若我一直不想成婚,您怎么办?”
他嗓音发颤,不敢抬头去看贺作峰的脸色。
阿清知道自己贪心。
他的心,已然倾向了贺作峰,可因着对未来的畏惧,他始终想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诚然,他的话自私自利到了极点,但不知为何,面对贺作峰,他总是觉得,自己是可以被偏爱与纵容的。
阿清问完,惶惶收紧了环住贺四爷脖子的胳膊。
他感觉到男人温热的掌心贴在了自己的后颈上。
阿清打了个寒颤。
“一纸婚书,说到底,也不过是一张纸罢了。”出乎他的预料,却又好似的确是贺作峰会说出来的话罢,“盖上章,签了字,又如何?世上有婚约,而不忠者,比比皆是,并不因一纸婚事在侧,而有所收敛。”
“……我心中与你有婚约,即便没有那张纸,也无妨。”
贺作峰捧住阿清的脸,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我忠于你。”
阿清闻言,只觉得“轰”得一声,浑身都烧了起来。
他扭开头,仓惶钻进被子,将脸也给遮住:“你们……你们读书人,总会说些好听的话哄人!”
贺作峰掀开被子贴过去,深深地喘了几口气,嘴里忽地咬牙启齿地冒出句“‘你们’……除了我,还有谁?”的质问来。
……这一羞一怒,显然心中所想,又南辕北辙了。
阿清的羞涩立时消散大半。
他掀开被子,瞪得圆溜溜的眼睛没好气地眨了眨:“傻子!”
阿清声势浩大地翻了个身,用屁股对着贺四爷。
贺作峰还纠结着那句“你们”,薄唇紧抿,抬手揽住他的腰,将人死死地搂在怀里,方才罢休。
这一夜,倒是难得平静。
一来,这是他们说开后的第一夜,贺作峰有所顾虑,怕真的将人吓跑了,不敢动手动脚,二来,阿清自个儿也没想到,窝在贺四爷的怀里,还没来得及气上一气,就睡得昏天黑地,半点意识都没有了。
平静也有平静的好处。
阿清一早就神清气爽地从床榻上爬了起来。他没听贺作峰的,穿那些个颜色鲜艳的裙子,而是寻摸了一条蜜合色,看着格外温婉的旗袍,套在了身上。
这和他往日的形象格外不同,贺作峰看得移不开眼。
阿清还觉得不满意,翻箱倒柜地折腾出一条披肩来,搭在肩头遮住了两条藕色的手臂。
“您不懂。”他站在镜子里,反反复复地抚平裙摆,“现在的人啊,都势力着呢!别看就是找个厨子门房什么的……那也会被看人下菜碟的。”
“……您的身份,自然是不能直说的。只是不直说,他们保不齐觉得我是您养在外面公馆里的小情人。您在的时候,他们老老实实的,等您一走了,就要跟我玩‘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的把戏……虽说遇上这样的人,辞退了就好,可传出去的话,到底是传出去了,街坊邻居议论起来,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