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照(19)
韩飞鹭抬手打断他:“受害者没有受到侵犯,可能是因为凶手没有这种功能,他用其他方式代替了性侵犯。”
周颂:“绝不可能。”
韩飞鹭:“为什么你这么笃定?”
周颂:“每具尸体被发现的时候都衣着完整,摆放平坦,甚至他们的手都放在胸前。凶手这样做,是想保留死者的尊严。如果凶手只想通过变态的方式从他们身上得到性满足,他绝对不会如此善待受害者的尸体,他会不遗余力地虐待他们、侮辱他们、只有这种方式才能代替直接的性侵犯,让凶手得到快感。”
韩飞鹭很快就被他说服了:“你继续说。”
周颂双手交叠,放在胸前,问道:“这种姿势代表什么?”
这种姿势让韩飞鹭想到了躺在棺材里的尸体:双目紧闭,神态安详、双手交叠放在胸前。
韩飞鹭道:“安息。”
周颂:“对,凶手想让死者安息。更具象地说,他爱死者。”
韩飞鹭皱眉:“爱?”
周颂:“他把某种爱嫁接到了死者身上。我猜他在受害者死后独自为受害者举行过葬礼,甚至他杀人的原因也是为了给那些孩子一个葬礼,让他们得到安息。而这种行为,似乎是为了弥补。因为以前做不到,所以现在制造条件也要做到。”
韩飞鹭:“弥补谁?”
周颂微笑道:“其实你已经有答案了。”
韩飞鹭低头看着方亚庆的资料,沉声道:“06年,他的儿子方磊走失,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方亚庆想弥补自己的儿子?可是他怎么确定自己的儿子死了?”
周颂:“丢了一年还没找到,九死一生。他儿子是生还是死,对他来说都是死了,因为他的儿子离开了他。”
韩飞鹭:“那乔宇又是怎么回事。”
周颂稍稍仰起头,目光投向高处,眼底笼罩着一片无可奈何的悲悯:“只是意外。”
凶手想抓住乔宇,乔宇逃跑,失足落水——只是意外。
6点钟,韩飞鹭准时出发去市局,他把周颂送到公安局大门口,道:“我们已经联系到了方亚庆的前妻,她明天就回聿城。跟着我跑了半天,辛苦你了。”
周颂道:“的确很辛苦,所以我就不谢你请我吃寿司了。”
顾海把车开出来,停在路边。韩飞鹭朝车看了一眼,又看着周颂,“你的第二个问题,你现在有答案吗?”
周颂:“洪逸柏为什么一个人去双龙桥?”
韩飞鹭:“对,这很重要。金涛和虞娇关系不一般,如果真如你所说,金涛还喜欢虞娇,为什么会挑在虞娇即将临盆时绑架虞娇?这样折腾一个孕妇,难道他不在乎虞娇和孩子的死活?”
起风了,周颂的头发被风吹乱,他把头发往后捋,抬起头看着天空中流散的白云,“他挑在虞娇即将生产的时候出手,倒更像是......想要孩子。”
韩飞鹭没有多意外,他早已猜到和金涛关系不一般,“虞娇肚子里的孩子是金涛的?他想要笔钱,和虞娇远走高飞?”
天上的云不停地变幻形状,偶尔交融,又转瞬分离。周颂低念了声‘远走高飞’,又道:“如果虞娇想和金涛远走高飞,当年为什么选择嫁给洪晔?她有很多机会一走了之,但是她没有。”
韩飞鹭:“那你认为?”
周颂把视线从遥远的天边收回,但目光仍然悠长:“虞娇和金涛虽然步调一致,但并没有达成一致。虞娇或许是自愿和金涛离开,但她绝不会和金涛远走高飞。”
第7章 灵均
餐桌上摆好了一盘红烧排骨、一盘豌豆虾仁、还有一锅什锦芙蓉汤。蔡姐仍然在厨房里忙碌,掂着剁骨刀剁一条牛前腿,把流离台震得哐哐直响。
房门响了一声,蔡姐往门口看了看,大声道:“周先生,你回来了。”
周颂换了拖鞋走进客厅,看到她在剁肉,便问:“今天包饺子吗?”
蔡姐道:“不是。这牛肉可好了,我专门托开肉店的邻居给我留的。今天晚上腌一宿,明天给你煮酱牛肉。”
大厨房是开放式的,和客厅隔了一条两米多长的流离台。周颂解开衬衫领子走过去,隔着流离台向那大块大块的红肉看了看,道:“太多了,腌一半就行。剩下的你带回家。”
蔡姐:“那怎么行,这一条腿可贵了。”
周颂摆了下手,示意她不用推辞,然后去了浴室洗澡。
蔡姐欢欢喜喜道:“谢谢你啊,周先生。”
周颂洗完澡出来,换了套睡衣,披散着潮湿的头发。蔡姐已经把肉腌好了,正在擦洗厨台,“周先生,你赶快吃饭吧,一会儿菜要凉了。吃完了把碗放桌上,明天早上我过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