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毒(8)
作者:安安
那干部模样的男人没有理她,目中无人一般走到胖女人跟前,说:“你老实说是不是这样?”
那胖女人脸上堆着笑说:“夏所长啊,我们哪敢得罪您呢,来,抽烟,抽烟。”
阿芳大声说:“这胖子睁开眼睛说瞎话,刚才明明宰了我们二百八还不承认。”
那干部模样的男人说:“花胖子,你不要装腔作势了,快给我算算,他们的饮食费是多少?”
胖女人略一迟疑,立即点头哈腰着说:“总共……总三十八兀……
那叫夏所长的男人说:“那么,你拿了人家多少?”
胖女人低下头说:“没……没宰……多少,只有二百五十块。”
夏所长厉声说:“还没宰呢总共才三十多元的东西,你要人家二百八十元,真可谓黑狼心啊!”
那夏所长很很地瞪了胖女人一眼,又把目光挪向秦汉林和韦工程师,说:“这么着吧,花胖子多收你们的就叫他退还给你们。另外,我还要罚她。你们也不必在这里吵闹,这样扰乱治安很不好。”
秦汉林连忙点头说:“好,好,我们这就走。”
韦工程师一边接账,一边看着那人走出大门,心里突然涌出一丝儿感慨。阿芳待那人去远,仍得理不饶人地回过头来叫骂:“黑店,宰人的黑店!”
那胖女人恶狠狠地说:“小三八,要人陪酒不给钱。”
阿芳嘻皮笑脸说:“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这样的女人也值二百多!”
那胖子女人顶骂着:“比你上劲,比你正点。”
阿芳大笑说:“她哪里上劲?是屁股大还是奶子大?要不要跟我比比?”
说着当真去扒自己的衣服。秦汉林一声怒喝:“混蛋!再吵就别跟我们!”阿芳做了个鬼脸,说:“不跟就不跟,我走前面。”
王雅丽睡了整整一天才起床。也懒得打扮,只是草草地洗了把脸,刷了下口,梳了下头,就算完事。她家住在公寓的二楼,是市委分给他爸的一套四室二厅房子。她来到客厅,妈妈不在,保姆说她上医院量血压去了。家里好像冷清清的。她从沙发旁的小书架上随便拿了本书,就到客厅外的大凉台上去。她坐在皮椅上,两眼虽瞧在书本,心里却想着秦汉林,想着昨晚那销魂的时刻。她心里默默地说:“汉林哥,你在哪里?是不是也在想我?”
抬眼望着西边天际那斑驳的彩霞,和即将落土的夕阳,心中只觉得郁闷难耐,满怀心思早随着除来的晚风飘向远方,化着白云,化着凄清的夜色,像一根无形的线,延伸到思念的陌境,追随远去的亲人享受那份带着孤寂的甜蜜。
夜色降临时分,母亲回家了。一脸的疲倦之外,还有摸不去的衰怨留在眼中。很显然,老母亲的血压又增高了,是为了她而增高的。作为女儿,王雅丽觉得自己有时候太过残忍了。可是她没有办法。
她时常想,除了和秦汉林好,什么都可以听妈的。其实妈完全犯不着和自己怄气,这样除了损害老人虚弱的身体,更伤了母女之间的情份。
她放下书本,走进客厅,看着妈妈一张严厉而苦闷的脸,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妈你回来啦?”
可是,王母没有理她,还把身子朝里挪了挪。
王雅丽知道,妈在无声地抗拒着她。她立刻感觉到室内充溢着一种郁闷而沮丧的气氛。
这时候,门铃响了。王雅丽准备去开门,唐姨却抢在前面,说:“我去。”老人开了门。
一张的熟悉的脸出现在门口。那是医院欧主任的。那张白白胖胖的娃娃脸上,带着副深近视眼镜,让人一看就觉得是个搞学问的人。
今天,他穿了套灰黑色的西装,雪白的衫衣领子上系了根红色真丝领带,显得既庄重又文雅。他手里提了一大包水果。进门就说:“伯母,您好。”
王母生硬的脸上挤出一点笑容,说:“啊,是欧主任呀,快坐。”
欧主任小心翼翼地点头说:“我听说雅丽病了,特地来看看她。”
王母说:“真是太难为你了。”
欧主任一眼看到王雅丽,见她眼睛有些红肿,精神也有些委糜,就说:“雅丽,不要紧吧?”
王雅丽很有礼貌地笑了笑,说:“不要紧。请坐。”
欧主任略作谦让,在王母身边坐了下来。唐姨冲了咖啡递给他,他忙起身接住。
王母见到欧主任,心情慢慢地好了一些。她问欧主任医院里的情况,欧主任说:“一切照常,只是雅丽班上来了两个危重病人,我给她处理了。李院长下午查了房,他问起雅丽,我向他说了雅丽的情况,他没有什么不好的反应。”
王母说:“多亏你打招呼了。”
欧主任摇头说:“我倒是没什么,只是医院里正忙着达标上等,工作很多,忙不过来,像雅丽这样的骨干力量,一般是不批假的。雅丽,你明天能不能上班啊?还有好多病历需要整理呢。”
王雅丽简直没有心情谈这些,说了声:“明天我去就是。”就回自己房间去了。王母见势,向欧主任使了一个眼色,欧主任“哦”了一声,也跟着去了雅丽卧房。
“雅丽,”欧主任来到卧房就说,“我看你心事沉重的样子,大概不是什么病吧?”王雅丽有点讨厌这个人,但碍于同事关系,又不好发作,只是很有礼貌地说:“我是有点儿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