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格林德沃顺畅地念出了手札最后几页的一段内容：

“不死是一种虚伪的概念，维持这种概念的一定是更高层次的魔法，以至于巫师的力量不足以越过它赋与对手死亡。”

“能跨越魔法的途径只有两个。”

“更加强大的力量。”

“或者，不可违背的规则。”

“规则无法触及，至少暂时如此，因而只有无可阻挡的力量能将死亡化为平等。”

“巫师的力量是无限的，因为我们的思维没有边界，我们的想象力没有边界，再精彩的技法也不过是为力量服务。”

“由此推论，怪物的力量或有蹊跷。”

“生而强大本就是悖论，超乎常理的强大与永生背后定有诡异。”

“就是这些了，我本以为他是活到两百多岁老糊涂了，在魔法后面一定要加上一些牢骚话——现在看来，他一定比我们知道更多，这是在启示我们。”

合上书本，格林德沃颇为感慨地说。

时隔多日重读这段内容，和最开始只为了学习魔法的感觉截然不同。

“多出来的一百多年不是白活的，何况他是个善于观察的人。或许他当初也发现了隐藏在伪神背后的东西，却无法确认，又担心误导我们这些后人，所以只有暗示。”

对格林德沃的感慨，林恩深以为然。

他自己也曾对萨拉查·斯莱特林有些偏见，直到在霍格沃茨密室里亲自与他沟通之后才扭转过来。

这也是他提前赶回来的原因之一。

另一个原因就是斯莱特林的怀疑和调查对象，一个千年的谜团。

古往今来最具盛名的巫师，梅林·安布罗修斯。

这时，沉默许久的邓布利多突然开口：“万一——我是说万一，梅林真是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整个巫师社会都会因此陷入信仰危机。”

“你说的没错，毕竟那是梅林。”

林恩手里掂量着沉甸甸的金属球，神色有些古怪。

别说是邓布利多这样的巫师，就算是他也不太愿意相信这种假说。

如果说邓布利多是当代最伟大的巫师，白巫师们的旗帜，那么梅林就是几乎象征了巫师这个身份概念的人物。

古往今来，从巫师到麻瓜，关于他的传说层出不穷——甚至还有纯血巫师宣传他是斯莱特林最早的那批学生之一，虽然这个说法早就被更加古老的传说掩盖。

但不可否认的是，梅林和他的梅林爵士团是整个魔法世界的标志，也是唯一拥有近乎于神的地位的崇高存在。

亚瑟王的传说，湖中仙女的故事，梅林爵士团与麻瓜的守护者……漫长的中世纪埋葬了那段真实的历史，但对梅林这样的存在来说反而助力了传说的兴起。

时至今日，早已无人知晓他究竟是什么年代的巫师，甚至没人能确定他是不是真实存在过的巫师，不过这无关紧要。

但如果他真的存在，而且就隐藏在历史的背面暗中谋划什么……

假设这样东西真和梅林有关……

“这个猜想可以有，但我们只能暗中调查。”格林德沃斩钉截铁地说，“我太了解那些庸庸碌碌的废物了，他们只会在这个时候误事，搞不好还会拖后腿。”

“我赞同。”尤菲米娅难得附和道，“如果梅林真的还存在，如果真的是他做的，我们可以在暗中找到乃至杀掉他，但这个消息不能公开——至少目前还不行。”

林恩沉默不语，目光转向只剩最后一口气仍挣扎着向海边爬的欧塞拜亚。

就在没人注意到它的时候，它已经凭着自己的执念向前蠕动了上百米。

距离涌动的海浪，只剩短短几十米。

但这就是极限了。

“你应该都听到了。”林恩平静地说，随即抬起右手，虚握成拳。

“不！别杀我……！我什么都没听到！”

重新被捏成肉球的欧塞拜亚神色绝望，奋力挣扎，却只能让身体微微颤动。

“你的死，账要记在那个谋划了一切的人身上。有朝一日，我会替你报仇，或者说让你用另一个形式亲自报仇。所以，安心上路吧，你的死法应该会对得起你的名字，也算是对得起先前的承诺，我会记得你的忠诚和牺牲——虽然你不是自愿的。”

“别——！”

强横无匹的魔力将欧塞拜亚再度挤压成钥匙扣大小的薄片，塞回再度加固的木盒，封印到永恒的黑暗中。

做完这一切，林恩仰起头，看了看上方的乌云，嘴角微微扬起。

“想在我们面前当棋手，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本事才行。装神弄鬼！”

凛冽的杀机直指夜空，蓄积多时闪电划破阴云，狂风乍起、惊雷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