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无形的角力中，散落在地的素材成了牺牲品——草药被高温烤成了焦炭，魔药随着容器破碎而流得到处都是，就连加隆都有些融化成了金水。

但没人在乎这些，就连向来勤俭持家的尤菲米娅也毫不在意，四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静静躺在地面的木盒上。

准确说是集中在从盒子里慢悠悠爬出来的欧塞拜亚身上。

就像看到了无价之宝。

第589章 “重生”

被这等灼热的目光注视，再迟钝的人也会有所反应，何况是心思敏锐，十分擅长察言观色和见风使舵的欧塞拜亚。

它意识到了自己在本能驱动下的失策，做出一副无知且无辜的样子。

全身的魔力向短小的下肢凝结，但它很快就发现，在地底还运转自如的魔力此时就像是在四肢百骸灌满了铅。

“……主人？”

只靠一双小眼睛，它将那种忠厚老实又带着几分委屈的表情摹仿得惟妙惟肖。

但它面前的恰恰都是这个世界上最擅长伪装和识破伪装的极少数人。

邓布利多的肃穆，尤菲米娅的冷淡，还有抱着双臂看好戏的格林德沃，每个人的反应都让欧塞拜亚的心一点点下沉。

但真让它感到彻骨寒意的，还当属自始至终平淡如水的林恩。

“还记得为什么给你这个名字吗？”

和缓的语调就像是在话家常，听到欧塞拜亚的耳朵里却完全不是一个味道。

“忠诚。”它颤颤巍巍地说。

“我知道你想活下去，也愿意为了活下去而不择手段，而且有着其他同类没有的智慧——你应该是从统计学的角度来看极少有的异类之一，我很欣赏你的头脑。”林恩不吝赞扬地说。

“……”

欧塞拜亚报以沉默，这是它第一次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这场面对新生的灵魂而言太复杂，何况它还被剥夺和改写了大部分“记忆”。

林恩对此早有所料，不慌不忙地说道：“唯一可惜的就是，给你记忆的那个怪物本身就是想从人类身上学到阴谋诡计，却恰恰学了个四不像的家伙，以至于你也学得错漏百出。”

“……是那些被我吞掉的家伙。”欧塞拜亚突然想明白了，它阴森地说，“你从最开始就没有信任过我，这些都是诱饵。”

“聪明的小家伙。”林恩微笑道，“那么你应该也知道自己会是什么下场了吧？”他指了指远处的陨石碎片和终于平静下来的金属球，“我还是喜欢那个最开始残暴又桀骜不驯的你。”

“这不对！”欧塞拜亚嘶吼道，“你怎么会知道还有这种事？！你在骗我！”

“我当然不知道，现在这样不是我的最初目的——当然和它也并不冲突。”林恩悠哉地说，扬起魔杖向下一挥，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欧塞拜亚就升上半空，朝着陨石碎片飞去。

林恩的动作很慢，欧塞拜亚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不！你不能这么做！我不服——！”

震耳欲聋的咆哮从只有钥匙扣大小的身体里传出，就像有个功率极大的音响。

而在发现这样除了宣泄情绪毫无用处之后，它开始了哀求。

“别这样对我，我还有用！”

“我能做很多事，比死在这更有价值！”

“……求你了！”

时间在缓慢而不可逆转地向前推移，危险的气息随之而来。

他感受到死亡的呼唤，在绝望中咒骂不止。

但这都毫无意义。

它只是一动不动地落在陨石碎片上，全身瞬间被漆黑的魔力缠绕，然后不断膨胀，直到恢复成最初的十几米高的庞然大物。

凄厉的哀嚎声不绝于耳，仿佛它的灵魂也在黑暗中被撕成碎片又粗暴地重新组合。

熟悉的伪神气息又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就像埋在身体里的种子终于萌发，成长为参天大树。

邓布利多深吸一口气，重重呼出。

“这样就对了……这些怪物从诞生到成型，一切都对上了。”

这个须发皆白的老人此时仿佛年轻了几岁，由内而外焕发出新的活力。

格林德沃也是如此。

对他们这样见多识广又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传奇巫师而言，只要知晓原委，其余都不是问题。

尤菲米娅想的则要多一些。

她指着摆在远处的球体，沉声说：“还有一点没对上，那个球显然不是陨石，而是某种后来才被塑造完成的东西——这就回到了白天的那个问题，谁在它们背后操控了一切？”

“我们早晚会搞清楚的，菲。”林恩平静地看着膨胀起来的怪物，头也不回地说，“就从眼前这个家伙开始吧——它认为我们不能搜刮它的灵魂，那就做给它看看，对吧，盖勒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