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世界的逐火律者(691)

作者:暗蔼


五万年前的他若是看到现在的他所做的一切,只会想要杀死自己吧。

不行……还是搞不明白……搞不明白!怎么就搞不明白!明明……明明从一开始她的思绪就是一团乱麻啊!

在德丽莎和奥托面前,华好像是闭眼站定,一动不动了,但意识世界中的她早已找了个墙角坐下,将头深深埋入双膝之间。

太多的情绪,各种各样的情绪,有难以言喻的悲伤,有……

不。根本不是什么难以言喻,而是那无数年来一直平缓如镜面的心湖正如烧开的水一样翻腾着,她只觉得心中有一块肉被挖走了,整个胸口都为之一轻,但那血肉开始在体内到处乱窜,搅得她浑身发热,恨不得用力撕扯自己的皮肉,恨不得找一只巨型崩坏兽用手一寸寸将其肢解,整个人都陷入了如此疯狂的境地,又如何遣词造句呢?

良久,她自以为压制住了心中的情绪,可一睁开眼睛,双眼发酸,视线也迟迟不能聚焦到一处。而奥托那自在的神色,以及来来往往的女武神的脚步声、嘈杂的汇报声都像是在抓挠着她的大脑皮层,让她有那么一瞬间甚至想将整个休伯利安号暴力拆解。

不行……华觉得自己已经要压抑不住了,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能真的会疯掉……

“欸?反正现在也无所事事,跟我来喝两杯呗!让学园长和主教大人私聊一会儿。”

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华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而后把她拉到了自己的专属品酒座上。

“喝一杯吗?虽然看起来你像个女孩,但年纪应该是足够的吧?”

华不说话,只是伸手用力握紧了酒杯。

手剧烈颤抖着,姬子明明没有把酒倒太满,华将酒杯送至嘴边的过程却几乎将酒撒了一大半。

“喂喂!过分了啊!不带这么躲酒的!”

华仍旧不应答,一口灌下冰凉的酒水,那种想要毁掉一切的狂躁感终于被压了下去。

“咳咳!没有茶好喝!”

她艰难地挤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姬子也不恼,只是一边小口抿着酒,一边笑着打趣道:

“那你别喝,别跟我抢。”

华苦笑了两声,那烦躁感忽地卷土重来,像是有人在她耳边低语,蛊惑着她,要她将手中的酒杯狠狠掼在地上。

“忍住……忍住……”

她急匆匆地又灌了一口酒,那烦躁感却再没有消解,甚至还带出了一丝不安——

现在的米凯尔,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不不不……唉!怎么连这种话都表述不出来了呢!

她是想说……但愿刚从天命退役的立雪,能抢在米凯尔之前救下雷电龙马吧。

第四百一十五章 已经疯掉的米凯尔

“轰隆——”

骤然亮起的雷光将整片世界染成了自己的颜色,并非刹那间毫无生机的白,也并非诡异又妖艳的紫色,而是赤红,如血般的赤红色。

雷声连绵不绝,雷光也仿佛永不会停息。雨自然一直在下,以飘飘忽忽的形态坠落,在残垣断壁中伸出的钢筋触手上砸了个粉碎,破碎的雨珠如碎玉飞溅,最后又无声地汇入废墟下的一片低洼之处。

“啪唧——”

下一刻,一个踉跄的人影一脚踩到洼地中,直接栽了下来。

“呵——呼——呵——呼——呵——呃啊!”

雷电龙马左手捂着腹部,右手将那把弯曲变形的钢筋塞到膝盖底下压着掰直,再用力插进凹凸不平的地面,用手撑着想要再爬起来。

但他显然高估了这一堆残砖碎瓦的稳定性,那戳着地面的钢筋猛地一划,他整个人又闷哼着跌倒在地上。

“呵——呵——呵——”

他大口地喘息着,腹部的伤口最开始还会将一阵一阵的痛感传递到大脑,引来有一搭没一搭的闷哼声,但在冰冷的雨水冲刷下,伤口处的神经逐渐麻木,若不是手掌按着的地方还有与雨水截然不同的,温热又黏稠的液体不断涌出,甚至不会意识到自己的腰腹部位还存在着一个伤口。

雷电龙马就这么躺着,仿佛已经放弃了所有的挣扎。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但总感觉离灾难发生的那一刻还不算太久。不过冬日的夜总是来得这么早,那本该象征着团圆的圆月一不留神就飘到了夜幕的正中,漫天被染的血红的云居然还为它开了个口子,像是生怕雷电龙马看不见一般。

听说月全食的时候,那原本琼洁莹白的月光也会被污染为赤红色。雷电龙马不清楚今晚有没有所谓的月全食,又或者是那瘆人的雷光将月亮污染为如此模样,但这都不重要了。

赤红色的月亮映照着赤红色的城市,也映照着这个逐渐走向终焉的世界。

“芽衣……你终究还是……成为了律者么?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雷电龙马觉得自己很可笑,虚伪的可笑。

八年前,虽说是米凯尔提出,将征服宝石植入芽衣体内可以治好她的绝症,但这毫无理论依据的治疗方式,若是没有他拍板,又如何会付诸于行动呢?

他在八年前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可他并没有为此做任何准备,只是怀着一份侥幸心理一天一天地混过了这八年。

诚然,昨天下午与米凯尔见面之时,对方坦白了自己有修改他人记忆的能力,那大胆联想一下,他有修改他人认知的能力,也不算过分的猜测吧?

或许这样也好,只要在心里断定这种侥幸都是出自米凯尔的引导,那自己就没有错。

可这话根本骗不了自己啊。

作用于意识的能力听起来很强,可世上不可能有完美之物,毕竟被修改的仅仅只是意识与认知,而事实是不会变的。

再比如说,如果一个人在不知晓自己身处梦境之时,可能会觉得梦境很逼真,但一旦清醒地知晓了自己在做梦,那梦境中的线条与色彩就太过于简约了,根本骗不到人。

当然,就算这一切都是米凯尔做的,他雷电龙马识人不明、引狼入室的罪过不一样逃不掉么?

要是米凯尔听到他这想法,或许会忍不住吐槽一句:

“还真是父女一个样,什么问题都往自己身上揽。”

只是这愣神的片刻,雨水便再度将双眼迷茫。

“哼……”

雷电龙马闷哼一声,全身肌肉块块耸起,腹部那几乎要被冷雨冻住的伤口也终于传来一丝丝疼痛。

他的手在砖瓦碎片间来回摸索,掌心很快就血肉模糊,但他还是一点点向旁边挪动着,直到将脊背靠在了一旁的断墙上。

手上的疼痛也在雨水的冲刷下渐渐模糊,他又觉得自己两手空落落的有些不习惯,在身边摸索了一番,终于找到了那根与他一起杀出留置场的钢筋。

“呵……呵呵……没想到陪我到最后的,是这么个玩意儿啊。”

厚重的囚服被雨淋湿,冷冷的黏在身上,让人感到恶心。雷电龙马坐直了一些,一下一下地解开纽扣,褪去半边衣服,又靠着墙壁休息了一会儿,才褪去另外半边。

冷风刮过他裸露在外的上半身,似乎要将那无数的伤痕刮得再深一些、再长一些。

伤口数之不尽,腹部那条,亦不过只是最长最深的那块罢了。

雨滴好巧不巧地砸落在伤口上,唤起一丝丝的疼痛,但很快又为麻木所取代。雷电龙马笑了笑,至少摆脱了那阴冷又黏稠又压得、裹得人喘不过气的囚服了不是么?

他忽然把手里的钢筋向着瓦砾中一扔。

他的运气还真是都用在了不需要的地方,没有在第一时间被转化成死士,也没有像大多数人一样在那个狭窄幽长的通道里被堵死。

他逃出来了,但是又如何呢?如果有的选,他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他希望“逃出来”的人是他的女儿……如果这一切实在要发生,为什么不能让他在还未意识到什么之前就死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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