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世界的逐火律者(246)

作者:暗蔼


等等等等……

或许他也明白,以上的质问,放在爱莉身上,都是不大可能的。

但即使是那一点点的可能性,他都再无法承受,他都再不敢承受。

更何况是其余人?

所以他逃避,他把自己封锁在那个狭小的屋子里,反正他也不需要吃喝拉撒,甚至连睡觉都不需要。

他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浪费在这种毫无意义的悔恨之中。

这样看的话,他真的有够自私的。

但真的如此吗?

梅比乌斯双手环抱在胸前。

她能想得到的,能想得到他这种行为会让其他人愈发担心他。

尤其是爱莉。

做出了自私举动的人并不一定是出于单纯的自私,相反,这种行为反而会加剧他的负罪感,让他更加不知要如何面对门外的爱莉希雅。

这便形成了一个死循环——越是负罪,就越要逃避,越逃避,负罪感就越重。

只能希望第三者粗暴地打破这一切。

于是,梅与凯文来送过花,苏来送过药,维尔薇也抱着第二神之键来过。但都铩羽而归了。

原因也很简单,他们作为第三者的亲密度,尚未达到米凯尔认为可以置喙这件事的地步。

于是,樱、华还有帕朵也来过,仍然不行。

因为他们与这件事尚未关系。

只剩下两个……只剩下两个于这件事上不得不做一些说明的角色。

“真是的……阿波尼亚……”

梅比乌斯咬着牙,事情发展成这样,她的心中也憋了一团火。

那团火并不单单是源于烦躁——更是源于愧疚与恐惧。

她和阿波尼亚欺骗了米凯尔。

他知道这件事了吗?

梅比乌斯说不准。

她轻轻握住了门把手,但怎么也使不上力扭转。

她开始感觉到害怕——她并不畏惧死亡,或者换个说法,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比融合了舍沙因子,拥有“不死之身”的她更不怕死呢?

所以她害怕的自然不是死亡。

梅比乌斯忽然收回了手,稍稍后退了半步,微微低头看向爱莉,以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说道:

“好了,这里剩下来就交给我吧。你也该回自己房间休息了……”

爱莉希雅过了好久才再次抬头,看了看她,不言不语。

“切……一个个都是这样!”

梅比乌斯恨恨地跺了跺脚。

“你给我放心好了!回自己床上!好好睡一觉!等你醒过来,我就已经把问题解决了,保证把你男人毫发无伤地送到你面前,总行了吧!”

梅比乌斯紧攥着手,她见爱莉的眸子里稍稍恢复了些许神采,便大胆地揪住她肩膀下方的衣袖,将她直接拽了起来。

梅比乌斯重新生长的很快,只不过几天的时间,便从一米三的小豆丁长回了一米五的大豆丁,但在爱莉面前依旧是那么较小,似乎只要后者稍稍反抗,就能挣开她一般。

但爱莉希雅也顺从得很……

不,也不能简单地用顺从来形容这种态度。

对于梅比乌斯的动作,她并不主动,也不抗拒。

只是如同提线木偶般,被她生拉硬拽到了自己的房门口,又一路拖到了床上。

“够了!你就在这里等着吧!”

梅比乌斯卷起一坨被子,向后踉跄了半步,再向着空中一抛。

被子于半空中舒展,最后轻飘飘地盖在了爱莉身上。

爱莉希雅无声无神地望着灰灰的天花板,梅比乌斯看着她这副模样,攥了攥拳头,再也没有说什么。

很快,她又回到了米凯尔门前。

这一次,她没有选择强闯,而是将五指伸开,轻轻贴在门上贴了一会儿。

直到本就冷血的掌心变得愈发寒冷,她才收回手,僵硬地握了握,然后重重地捶了捶门。

与此同时,她侧耳倾听着。

门后没有脚步声传来,一丝一毫的声响都没有。

是米凯尔没听到?还是听到了却不做出任何回应?

如果没听到的话,是虚数屏障隔绝了声音?还是他睡着了或者其他什么……总之梅比乌斯说不清。

保险起见,她再一次捶了捶门,更加粗暴,声音更加响亮。

但那声音除了在狭长的走廊上回响许久之外,似乎一点没有传入门内。

“哼!”

梅比乌斯一时火起,扬起拳头就要砸下。

但那怒火来得快,去得更快,当拳头即将与门板相交的那一刻,攥紧的手忽然松开,最后轻轻按在了门上。

“开门。”

梅比乌斯波澜不惊地说道。

“如果你想知道,在你把希儿送走之前,我做了什么的话……开门。”

她的声音投入了一汪死水中,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世界重归于静谧,只有身后走廊外的松树在轻轻摇动,“莎莎”一时成了天地间唯一的回响。

待梅比乌斯回过神来,才发觉一股无形的重担压在肩膀上,让她不能动弹分毫。

同时,更有一股丝带般的无形力道攀上了她修长的脖颈,而后逐渐收紧。

“嗬……嗬嗬……”

她的声带也跟着收紧,挣扎着发出绝望的气音。

眼神刹那间模糊,但等视线重新聚焦,周身的压力又瞬间消散了。

不,不是消散,是仿若,根本没有存在过。

梅比乌斯深吸了一口气,空气带着冰冷的温度灌入肺腑之中,深深地刺痛着每一个肺泡。

她此时再回想方才,就像是溺水了一般……啊,也对,如今全身都被冷汗泡湿了,真倒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再去敲米凯尔的房门……

“吱呀”一声,门开了。

门后没有人影,梅比乌斯先是眼前一亮,而后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向前探去,似是想要捉住那溜进房内的光线,她再一点一点挪动脚步,挪入了房间中。

房门不出意料地闭合了。

米凯尔的状态也出乎意料地好。

他将书桌不知收纳到何处了,窗前取而代之的,是一架能闻到明显腐朽味道的躺椅。

他就躺在那躺椅上,轻轻摇晃着,手里捧着一本泛黄的羊皮卷。

染血的素白长裙被工整地叠好,就横放在他的膝头,项链则是被他绕了一圈,缠在手腕上。

梅比乌斯依旧小心地迈动着步伐,但米凯尔似乎从始至终未曾在意过她,只是将视线落在那不知写了什么的羊皮卷上,不知在想什么。

没有自残,没有自虐,没有哭得死去活来,甚至眉头都没有蹙在一起。

屋内也一切如常,完全没有发泄、破坏过的痕迹。

以常理来衡量,确实不像是特别伤心的样子。

但他越是如此,梅比乌斯就越发恐惧。

并不是说悲伤就一定要大哭大闹,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很难过。

人的性格可以分为表层性格与里层性格。

从表层来说,米凯尔很显然是那种相对要稳重一些的男孩子。

可于里层而言,他其实是个再脆弱不过的人,对于他而言,那种相对“平和”的悲伤,梅比乌斯想象不出来。

她只觉得是越来越多的伤感,随着时间的推移积聚在一起,若是早点引发了还好,越往后拖,爆发出来的那一刻,伤口就会越痛。

“米……”

“梅比乌斯,我也不强求了,你自己陈述吧。你、阿波尼亚,到底对希儿做了什么?”

【他果然知道!】

梅比乌斯的蛇瞳微缩,尽管她早已做好准备,但这一刻还是很自然地做出了戒备的姿态。

但她没有感受到任何压力。敌意、杀气统统不存在。

只有躺椅“吱呀吱呀”的晃动声。

米凯尔说完话,也不再追问,他放下羊皮卷,将自己全身的重量都靠到躺椅上,看起来极为慵懒。

而梅比乌斯也借此扫了眼羊皮卷——其实上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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