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世界的逐火律者(1166)

作者:暗蔼


大脑开始缺氧,四肢无力到只能摊在洗手台上,米凯尔不得不大口大口地呼吸,才能维持自己形体的所在。

但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直到此时,米凯尔终于回过神来。

看到那个女孩的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就完全失去了控制,只是在本能地驱使下想要远离她。

没错,想要远离那个女孩。

莫名的恐惧笼罩在他心头,他有预感,只要自己继续留在那里,听那个女孩唱完整首歌的话……他一定会【想起什么】。

想起什么……

想起一段被埋藏的过往。

自己的记忆有问题,米凯尔其实早就知道这一点。

那梦中宛如亲自经历的一切,虽然在醒来时什么也没有记住,但却昭示着自己应该失忆过的事实。

那究竟是怎样的记忆?米凯尔不知道。

他只知道,往日里只在梦境中窥得其一角,那种遗留在心中的,不到万分之一的孤独与痛苦,便足以让他几乎要在睡梦中窒息。

更重要的是,一旦找回了过去的记忆,自己现在的生活还能保持下去吗?他对目前的生活没什么不满意的,更害怕发生改变。

然而,等回过神来之后,等用凉水反复冲洗三十多次后,米凯尔又想要回到那里了。

他还没有做好揭开那段记忆的准备,他不知道,在那段记忆中自己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或许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但也有可能是差点毁灭世界的罪人。

当然,也可能是一个从头到尾什么也没有做到的失败者。

至于那个女孩……毫无疑问,那【一定】是自己一直在等待着的人。

他不想逃避。

没错,他的身体在下意识地逃避着,可理性却在他脑海中不断默念着“不要逃避”。

而后,一切便陷入了僵持。

米凯尔就这么愣在了原地,再次回过神来时,身后已经是人声嘈杂。

演唱会结束了。

米凯尔失魂落魄地混入人群,仿佛天意一般,华又出现在了他身边。

“呃……”

米凯尔想要说什么,华却只是用娇小的身体扶着全身脱力的他,一直到体育馆外。

“华,你是不是……”

最终,当米凯尔忍不住抛出这个问题时,只得到了华无声的摇头作为回应。

再一晃神,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女就好像乘风离去,杳无行踪。

只有空气中飘荡的淡香能够证明她的存在。

米凯尔有些茫然无措地站在十字路口,眼看着人群一步步从拥挤变得稀疏,再到路边只剩下寥寥数人,他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似的,在空阔的停车场中找到了他那辆蓝白色的摩托。

直到开上道路,风顺着头盔的缝隙拍到脸颊上时,米凯尔还有一种恍惚感。

“啊,我多渴望拥抱。

“那从往世荫蔽中破土的未来。

“如炬如光。

“将眼泪留予遥远的那一天吧。

“让它润泽那尚在沉睡中的荒野。”

“在那渴盼炬火的世界。”

“让它流经那干涸死寂的河床。”

“由此,搁浅之舟得以启航。”

“啊,我多渴望拥抱。

“那从往世荫蔽中破土的未来。

“如炬如光。

“繁华谢世之时,万物自此新生。

“飞花流连,静待长别之舞。

“将往世尘埃尽数抖落。

“新的篇章行将开启。”

他不自觉地哼出了声,可哼完之后才意识到,这不是方才那首歌剩下的部分吗?可这是在人前的第一次演唱,他明明只听了个开头,却为何能一路唱到结尾?

就在这样的迷茫中,他将车开上高架,一路开到了郊区一片尚未被开发的土地上。

夜晚看不见青色的草地与五颜六色的花朵,却依旧能闻到馥郁的芳香,而在这片草地与花田的尽头,伫立着一座修道院。

米凯尔隔着老远就熄火下车,将车一路推到修道院门口停下,此时时间已经接近午夜了,但修道院的那位带着面具的保安依旧坐在保安亭外的石阶上,就着明黄色的白炽灯光雕刻着手中的木偶。

“你来了?”

他听见声响,漫不经心地抬头,见到来人是米凯尔,便又继续沉浸于自己的雕刻中了。

但过了没几秒,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看了眼时间,然后对着保安厅里低声吼道:

“喂!伊默尔!该换班了!赶紧把床空出来让老子睡,天亮之后老子还得给那群小屁孩做饭呢!”

米凯尔的嘴角扯了扯,想笑又没有笑出声,只是直接走进了院中。

院子后面的宿舍楼一片漆黑,隐约能看到一个黑影正在走廊上移动。

那必然是那个叫帕朵的孩子,米凯尔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并不算恢弘的主屋中,烛火正明灭不定。

米凯尔轻手轻脚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一个陌生的修女正在长凳边就着烛火缝补着衣裳,而另一个熟悉的则在一旁的织布机上牵引着万千杂乱丝线,将其纺织。

“哦?好久不见啊米凯尔,这么晚了,又是有什么心事要和我倾诉吗?”

“不,不用了阿波尼亚,我自己能调节好。”

“那就好。”

米凯尔抿了抿嘴唇,最后还是压抑住了倾诉的欲望。

他是不经意间发现这座修道院的,他本身对于信仰并不感兴趣,是院子里的孩子们吸引了他。

他时不时会来捐些钱,而修道院中的修女也乐意倾听他的苦恼。

只是……眼下他遇到的问题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解决的啊。

不过……修女是不是多了一个?

“给你介绍一下,米凯尔先生。这位是我的新同事——瑟莉娅。她比我年长几岁,经验也比我丰富的多。”

“你好米凯尔,我听阿波尼亚说过你。”

瑟莉娅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将手在修女袍上抹了抹,才递向米凯尔。

“呃,你好,瑟莉娅妈……咳咳咳!”

“怎么了?”

米凯尔的手与瑟莉娅递来的手掌一触即分,而后猛地捂住嘴用力咳嗽了两下。

“没什么,我……”

米凯尔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不知道为什么,他刚刚居然顺嘴差点喊出了【瑟莉娅妈妈】的称呼。

为什么会这样……

是回想起了以前孤儿院的记忆吗?可是当时孤儿院里那位修女……叫什么来着?

米凯尔无力地捂着自己的额头,倒在了教堂内的长凳上。

“是累了吗?”

阿波尼亚走到他面前,伸出手,轻轻按摩着他的太阳穴。

但米凯尔很快就抗拒地挣脱了出来。

阿波尼亚也不恼,只是抓住了他一只手,用力握紧。

那丝丝凉意顺着肌肤的接触直抵脑海,让米凯尔觉得稍稍轻松了些。

“不管你有什么苦恼,【请】先好好休息吧。在我这里,你不用担心任何事。”

阿波尼亚给米凯尔倒了一杯水,而后重新坐回了织布机前。

她的手重新捧起了繁杂的丝线,米凯尔怔怔地看着这略显原始的一幕,又觉得她所纺织的或许并不仅仅是布这么简单。

他就着阿波尼亚倒的水吞下了一粒药,没过一会儿,睡意翻涌上来,他很快便横躺在长凳上睡着了。

在跌入睡梦前的一刹,他看到墙壁上的蜡烛,烛火摇曳,蜡油一滴滴地滚落在地上,好像可以就这么一直滴到天明。

织布的声响并未打扰到他,那规律的节奏更像是一首安眠曲。

刹那间,居然已是天明。

真奇怪,他一个每晚都必然会作梦的人,昨夜居然无梦。

灰色的晨光从玫瑰花窗中透进来,在地面上留下五彩斑斓的倒影,长凳边放着一个木制脸盆,盆中还放了牙刷牙膏、漱口杯与毛巾。

米凯尔简单洗漱了一番,那点动静竟已是这修道院内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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