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海茂典盯着他斟满的酒杯，盯着里面的倒影说道：

“因为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很早之前就有考虑过你们未来的关系。按照七月和琉璃的性子，她们冷静下来后大概也会念及彼此的旧情，毕竟她们都不是什么狠心的人，只是两个缺爱的孩子……”

“那我现在可以改口叫伯父您岳父么？”

“臭小子还得寸进尺！”

天海茂典将酒杯放了下来，语气却没有那么严厉，他放缓语气，认真朝榊原乐说道，“我答应了你，并非代表我接受了你们的想法，只是因为我做不到因此改变我内心恪守一生的教条。我能做的不是支持你们，而是尊重你们，尊重你们的想法，既然你们都觉得你们彼此之间的关系没有问题……那答应就答应了，出了问题也不要来找我。”

榊原乐微笑着，“这当然，我会努力做到我能做到的最好。”

“每个男人在结婚前都是向对方的父亲这么说，但无论是什么父亲，都只会觉得这是那个男人拐走自己女儿的花言巧语。我需要的不是口头上的承诺，而是实际行动。”

“自然！伯父您可以随时过问七月和琉璃我对她们怎么样，我一定不会亏待她们。”

天海茂典没有回应他这句话，而是另外说道：

“比起你同时和我两个女儿交往，我更不能接受的是，你在这种条件下还会亏待她们。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吧？”

“当然明白。”

“你要做的，就是什么都要询问她们的意见，即便是你后来不喜欢她们了，喜欢了新的女人，也要第一时间和她们说，而不是背着她们做出什么背叛她们内心意愿之事。”

“……难道不应该是永不放弃她们？”

天海茂典摇摇头：

“我只是知道你们的过往，但不代表我完全理解你们的感情，我无法以我的视角来完全保证你的想法。相遇和离开都是这世界上常有的事情，而离开是悲伤的，我只希望如果你真的有了想要离开的那一天，会想想七月等你等了多久，她为了你一句话做了多少事情，她一个小女孩独自跑了多远前去找你。还有想想琉璃对你的爱，想想她凌晨起来帮你收拾衣服，送你手套保暖，舍不得你离开的眼神……

“有些时候，自身的想法并不能完全由自己决定，你必须考虑周围的人，你必须考虑周围人的想法，明白吗？”

比起伯父，这些话更像是继父对自己的叮嘱。

“……明白。”

见榊原乐点头，天海茂典将酒杯中的清酒一饮而尽，然后又放到他的面前。

榊原乐自然是笑着给伯父斟上一杯新的清酒。

喝了这些自己为伯父倒的酒，大概就代表了伯父完全认同了自己吧？

想到以后即便是在伯父面前光明正大地左右搂着七九都没事了，高兴都来不及呢，给伯父倒酒自然是小事情。

天海茂典又一口气喝完，然后方下酒杯，又面色不渝地对着榊原乐说道：

“既然你认同我作为七月和琉璃父亲的身份，那我自然也要给你下达一些条件，刚才那些话是出于你的视角去说的，而现在，是我作为父亲希望你做的。”

“伯父请说。”

“第一，不能放弃她们，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这个自然。”榊原乐点头。

“第二，你们现在年龄还太小，有些事情得等到成年，你明白吗？你妈也完全认同我的做法，虽然你们现在完全养得起孩子，但不代表你们现在就能行。”

“……”

“怎么？不愿意答应？”天海茂典皱眉，表情更加不悦。

这件事……

要怎么说呢？

不说有利于事情的发展，但隐瞒的话，貌似更不太好吧。

伯父都退让到这种地步了，不把事情说出来，就说不过去。

榊原乐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看了下七月和琉璃，还有老妈和老妹。

天海美和在儿子那一瞬间看过来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又看了下低头害羞的琉璃，和没什么表情的七月。

再结合之前三人一块出去的那次周六，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阿乐……该不会……？

与此同时，榊原乐也主动把这事对伯父说了出来：

“关于这一条，伯父，其实我已经没办法答应……了……”

“已经没办法，为什么会说已……经……”

天海茂典的声音戛然而止，他似乎是瞬间明白了什么，表情僵硬，再一扫两个女儿的表情和面容。

他摆手示意美和带大家都先出去。

天海美和也猜出了是什么事情，和完全不知情的铃与之雪说了一声，与七九一块儿先出了包间。

整个豪华的包厢内，就只剩下了两人。

……

……

啪。

酒杯被捏碎的声音。

“多久的事？”

“没多久，就几天前……”

“周六？去庄园的那一次？”

“是……”

“带她们两人一起去的？”

“是……”

“……你说……我该不该骂你混账？”

“当然……”

……

……

冷静。

天海茂典在内心劝说了自己几百遍冷静，还是冷静不下来。

“……这都是……早晚的事情，所以……这事她们同意了？”

“她们同意了。不过伯父你放心，只是七月而已……”

“琉璃没有？”

“当然没有。”

“安全措施呢？”

“也做了。”

……

听完这段话，天海茂典突然一阵心无力。

原本还想管管这臭小子，现在他只想当甩手掌柜，女儿随她们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己管不着。

真是要气死自己！

罢！

罢罢罢！

什么都罢了！

反正自己已经把女儿都推出去了，也同意几人的关系。

那么抱俩孙子孙女也都是早晚的事情，她们接受就她们接受了吧。

也只是七月愿意和这臭小子一块儿而已，琉璃还有点分寸。

“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那一套，我管不着，你们要是有了孩子，也别指望我和你妈帮你们带。”

“这个自然！”

天海茂典嫌弃地摆手示意这臭小子快点坐下，继续给自己倒酒。

榊原乐自然是更加殷切，又是夹在又是关照岳父的，好让他舒心一点。

过了一些时间，吃着完全不能否认非常美味的美食，天海茂典才消了些气，他才重新把话引回了正题：

“之雪你是怎么想的？”

“之雪？我把她当妹妹看待，和铃一样。”

“你明白就好，”天海茂典端着酒杯再次叹气，“作为父亲和兄长，当我明白之雪对你的意思后，也很矛盾。我不仅要夹在女儿和小妹的感情之间，还要反驳老头子完全正确的话……说实话，这几个月来因为你们的事情，我实在是心累。”

“麻烦伯父你了。”榊原乐连忙给伯父夹了一筷子他喜欢吃的龙虾，又给伯父斟满酒杯。

“之雪也是个缺爱的孩子，老头子把他送这里我也能理解，毕竟她和你们是同龄人。而你这小子又太会照顾人了……唉，知道你和铃的身世后，我甚至觉得你妹妹喜欢你都不奇怪，还好没有。”

“……”榊原乐选择不说话。

“老头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即便有我帮你和七月琉璃说话，他也仅仅是放宽条件罢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之雪自己放弃，同时还不要伤害到她，明白吗？”

“……了解，七月和琉璃也同我说过这件事。”

“明白就好……我同意你，是因为我不想七月和琉璃就此分开，她们从小就是一起的，也经历过许多的事情……唉，”天海茂典又饮下了一大口清酒，盯着玻璃杯里自己的倒影，喃喃念道，“希望……你这臭小子未来不会让我后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