榊原乐像是摸到了一点什么头绪，继续询问：

“关于之雪，我能不能问问琉璃你一开始对她是怎么想的，现在又是怎么想的？”

天海九琉璃的视线朝自助餐大厅内看了一眼，她看到了里面那个在静静等待自己的米色长发少女。

看了一眼，她又回过头来对榊原乐说道：

“之雪一开始是爷爷送过来的，爷爷考虑到小姑她从来没有一个正常的生活环境，于是想把她送到我们这里来，带她一块儿上学，带她一块儿生活，试着去照顾照顾她。我并不抵触小姑的到来，相反，还因为家里面有了一个新的家人而感到开心……和yuki、大家一起去摩托车旅行的那段日子，在乐队一起演奏的日子，我都还有很深的印象……

“我也有想过要去好好和yuki相处，给她买衣服，教她一些东西什么的，因为再怎么说，她也是个很可爱的人，是我和七月的亲戚，也是新到来的家人。

“然而实际上呢，那段照顾yuki的时间，大多是乐君你在帮她……我也对刚来没怎么照顾过yuki的事情而感到愧疚，所以，我现在想认真对她好……也算是对yuki表达的歉意吧……”

“原来如此……”

榊原乐大致理解了天海九琉璃的想法，摸着下巴，继续思索、回忆。

他发现了，琉璃好像十分喜欢yuki亲近她的感觉。

难道说……这和琉璃本身对“榊原乐”的憧憬有关？

榊原乐摸到了一点头绪，并按照刚才的话题继续与她讨论下去。

“但说实在的，那段时间琉璃和七月，你们都很忙，对吧。琉璃你刚刚作为学生会的副会长，又是弓道部的部长，每天在学校要忙很多事情。七月又需要管理她的公司，抽空学一大堆的管理学知识……阿铃就更不用说了，有人气了，一直都在配音，晚上我都听到她在背台本。

“在这种情况下，貌似就只有我有时间照顾yuki。这不怪你们。”

天海九琉璃认同地点点头：

“乐君一直都很忙，不仅是在商业上得到了爸爸的认可，对家里也一直有所照料。可在这种情况下，乐君还能真心照顾之雪……这一点是我值得向乐君学习的地方，同时也是对自己的不足而感到的愧疚。”

不论其他，天海九琉璃是打心底里感谢、佩服榊原乐在家庭方面的付出。

家务是他做，三餐是他做，每天还要面临父亲的魔鬼培训。

在保持这些的同时，甚至还要顾及学业，顾及乐队……

天海九琉璃想要帮榊原乐分忧，也是考虑到了这些……

榊原乐笑了笑：

“我倒是觉得没什么，我不是你们的哥哥么？”

天海九琉璃摇摇头：“正因为乐君这么想，在这一点上，所以才值得让人尊敬。当然了，请乐君让我在这里抱怨一句……乐君在感情处理上，还是个渣男。”

“……”

说自己渣男还要用敬语……

即便她现在是「榊原乐」，可这样的琉璃也未免太过可爱了些。

榊原乐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那好吧，既然你和七月都觉得我是渣男了。那么我觉得有些话可以直接对琉璃你说了，让琉璃你来选择，你会选择让我放弃七月么？”

“我会，”天海九琉璃立刻回答，但突然又画风一转，“可我作为姐姐，现在又一点不想要七月伤心……前段时间我感觉到我的情绪太过沉重，这不禁让乐君变得难以选择，也压得七月十分难受……

“乐君你明白么？几天前我心里有些不安，我犹豫再三，和七月去视频通了通话。本以为七月会像之前那样数落和讽刺我在乐君心中的地位，可是七月没有……”

天海九琉璃的眼神在回忆中，泛着光。

“七月还记得我是她的姐姐……七月只是聆听我的烦恼、我心中的苦闷，然后帮我分析了我现在的处境，我面临的烦恼和纠结……”

天海九琉璃说到这里，苦笑起来。

“明明我之前在新宿御苑，还对七月说过‘哥哥不过是在可怜七月你’这样过分的话。”

……

榊原乐听得心头一团乱麻。

琉璃的确是这么说了，但以她的立场，这么说没有问题。并且七月也说了类似的话，说什么自己不爱琉璃，所以才会选择七月什么什么的……

这些东西都是情绪。

情绪上来了，难以控制得住。

老实人都有发怒发飙的一天，琉璃平时那么一个缺爱的人，被七月夺走了心头支柱，绝望到气冲脑门也实属正常。

应该说要是换一个更加脆弱的人，从小有着琉璃的经历，但是又更脆弱的人，怕不是要绝望到要跳楼自杀吧？

事实上，琉璃那一刀也的确有着自杀的念头。

于是，榊原乐对她劝慰道：

“琉璃不用太过自责了，七月对你也的确有过错，我就更多错了。”

天海九琉璃再次摇摇头：“乐君，我现在已经明白了……我们之间都已经这样了，就不要再说对错了，之前的事情……我也不想怪乐君。

“通过那天与七月的聊天，我发现我只是在苦恼，是不是我完全不如七月？七月貌似一直都在忍让，一直在暗中帮助人，一开始甚至想要让乐君追求到我。”

这一点，不可否认。

榊原乐也认可到：

“七月她的确是这样的……”

“我想问乐君一个问题。”

“问吧。”榊原乐点头。

天海九琉璃更加的认真：“七月她……乐君你是不是答应了七月，但同时，乐君还不肯放弃我？”

榊原乐也不免严肃起来：

“没错，我就是这么和她说的。我甚至直接和她说了，‘对不起，七月，我也因为你的经历，和你的相处，喜欢你，但很抱歉，我无法放弃琉璃，我只能给你一半的爱。如果你同意，我就答应直接和琉璃说这件事，如果你不同意，那我们就当这件事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天海九琉璃更加想要知道：“七月她是怎么回复的？”

“她答应了，也半默认了我和你的关系。只不过我在告诉你了我和七月之间的事后，你又对七月说了那些话，七月因为本来心里就有伤痕，所以又对你说了那些过分的话……”

“……”

两人讨论到此，都是无可奈何的表情。

“乐君，我发现了，明明大家都是要好过的家人，亲人……却总是因为一些事情，导致我们之间互相揭开伤疤……我甚至一度因为与七月的关系不和睦，又因为阿铃帮了七月，和家里的任何一人都说不上话……”

天海九琉璃笑容更加苦涩。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明明大家一开始认识的时候，都相处的十分融洽，都能坐在一张餐桌上吃乐君给我们做的晚餐，一起学习……我们，有多久没能够坐在一起吃东西、一起说话了？”

乱糟糟的。

真的乱糟糟的。

不过，榊原乐还是摸清楚了一点头绪。

琉璃这些话，表达的无非是家里的大家太过疏远，搞得一家人再也没有和气过。

只剩下苦闷的斗争和痛苦。

琉璃和七月的通话，因为七月不计前嫌的帮忙，导致琉璃找到了曾经与七月有过的姐妹情谊……

琉璃想要试着松口，不再想要给榊原乐那么多的压力。

唉……

大家的本质，都是想要去爱身边的人。

可因为感情太过沉重，导致了彼此之间催生出了战争……

天海九琉璃侧过头，视线盯着餐厅里等待的天海之雪，喃喃说道：

“乐君，梓姑姑对我说了很多的话，我真的听得很是感慨。我好像在之雪的身上看到了我自己的影子；乐君知道么？这几天我一直都在带之雪出门逛街，带她买衣服，买新的东西……听到她一声声‘谢谢琉璃姐姐’，我真的好感慨……之雪也是好孩子，很好很好的人，我都没办法对她不好。我面对她也没办法以不纯的目的去照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