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在浴室布满氤氲的空气中发酵。

榊原乐坐在小凳子上向上仰望，头顶的白炽灯是那么的耀眼。

“琉璃。”

“……”

“琉璃。”榊原乐又朝背后喊了一声。

“啊？！嗯，在、在的呢。”

“接下来该换你了吧？”

“换，换什么……？”

“不是说好的，一起洗澡么……我结束后，就到你了啊。”

“是这样的……”

天海九琉璃回应了，但又不算完全回应，她在小声地答应了一声后，就再没了任何动静。既没有动作，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绝对是在想刚才的事情吧……

榊原乐心中想着，不由去看了眼自己腿上已经重新围上的白浴巾……

其实吧……被看见没什么尴尬的，但他是保持在“有点那种”的状态下被看见的，位置再稍微正一点就正对九琉璃了……

那个画面——

要死要死要死……真的是要死……

榊原乐双手抱头，不断在脸上下揉搓，偶尔从双掌的缝隙间显现出残念的表情。

琉璃，现在是种什么心情？

觉得自己是变态？暴露狂？恶心的男友？

然后因为刚才那个……十几天都和不敢和自己说话？

不行，自己可一点儿都不想这样。

自己得主动点，当做刚才那件事没发生过。

榊原乐确定了腰间浴巾的松紧度后才重新起身，他取下了将整个浴缸都放满的花洒，伸手去尝试花洒的水温，待到水温合适后，才拉着小凳子来到了天海九琉璃背后。

“琉璃，我帮先洗头可以吧？”

“……嗯。”

还好，琉璃并没有被羞傻掉。

“那我帮你把头发先解开？”

“好……”

“那……开始了哦……”

“嗯，好……”

取下皮筋，让亚麻色的长发披落雪肩，榊原乐按照她之前帮自己洗头的步骤帮她洗头。

洗头的期间她一直不肯说话，榊原乐也因为刚才的尴尬不知道开口向她说些什么，就默默地帮她抓挠脑袋，直到让泡泡布满到每一根头发。

“冲水了哦。”

“……”没有回应。

榊原乐用花洒将她头发上的泡沫全部冲洗干净。

不得不说她的发质是真的好，又细又滑，就算平时不怎么打理也不会发生打结之类的事情。洗的时候还能闻到她的发香与洗发露中和在一起的芳香气息。

如此一来，榊原乐感觉帮她洗头发都成了一件很舒适的事情。

就是……她一直不说话的样子，让榊原乐有点担心她是不是因为看到了这辈子都没看到的东西而陷入了深度的自我怀疑……

毕竟是那玩意儿……

对一个根本就没见过的女生来说……的确会很羞耻吧？

帮她洗完了头发，又用另外一张干的毛巾包住她的头发，两人还是处于一种尴尬的境地。

看了眼她的背影，榊原乐决定还是必须和她说说话才行，便尝试性地用手抚上了她娇小的肩膀，在她的耳畔喊道：

“琉璃，琉璃……能说说话么？”

天海九琉璃脸红着，双手夹在双腿中间，她听到了身后榊原乐喊自己的声音。

她知道哥哥是想和自己说话……

但是……但是她现在还怎么说得出口话啊！

看见了那么让人害羞的东西，她只觉得自己没有当场把脸捂起来就已经……足够厉害了。

她知道自己脸红了，也知道自己脸烫到她自己都没法让人看了……

“琉璃，琉璃。”榊原乐隔了一段时间后，又喊了她两声。

天海九琉璃完全没有听到，她只是不断地在脑海里回想那个画面。

那个画面……

……

……

不行！

真的，不行！

天海九琉璃好像找一个地砖缝隙钻进去，她怎么能看到呢？怎么会看到呢！

明明，明明两人才交往没有多久……最多也才浅浅地亲过嘴巴，处于连牵手手都会感觉到发甜的心态啊。

怎么会，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

虽然，今天晚上她就已经做好了那个的准备的……

“琉璃，琉璃，你说说话好不好。”

乐君……乐君他还在喊我，应不应该回应？

“琉璃，琉璃。”

回应吗？

不，不行的……自己现在还没有办法和他说话，毕竟是那种羞人事情——

但是，但是转念一想，乐君他，应该会比我更难堪一些吧？

哥哥平时的脸皮也没有多厚，被自己靠近也是会脸红的那种男生，他喜欢自己，也是那种很好的，很想要珍惜自己的人……

所以，他其实才是在刚才那个失误片刻里最难堪的人吧？

毕竟被看光的可是他啊！

嗯，一定是这样的。

绝对是这样的。

乐君即便是那么难堪和不好意思了，也还想要努力尝试和自己说话，就说明他一定在照顾我的心情。

不想要我尴尬。

我也要，也应该努、努力回应才对。

没错的，就是这样……

天海九琉璃想到这里，舒了口气，稍微平复了一下心绪，把刚才看到画面统统抛到脑——不，是暂时抛到脑后。

她捏着手里的浴巾，在榊原乐快要怀疑自己的呼唤声中，把脸重新转了过去，抬起了天蓝色的闪亮眼眸。

“琉璃，你终于愿意说话了啊。”

“乐君……那个，其实，刚才……嗯，其实真的什么都没有看到！”

天海九琉璃的脸蛋肉眼可辨的红，她手合拢在小腹前方，被浴巾遮掩的大腿反射出粉白的润色。

榊原乐见她愿意和自己说话了，高兴肯定是高兴的，但是……琉璃你这种状态还在说这样的话，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么！

算了，先顺着她吧。

“嗯，对，琉璃什么都没有看见。”

“对，对的，乐君说的没有错。”

“……”

两人同时沉默。

因为他们都知道，根本就看见了好不好！

天海九琉璃因为撒了谎和本来就很害羞的心理弄得在他面前根本抬不起头。

这还这么进行下去啊！

榊原乐深知这种情况两人都不能很好地正常对话，尴尬地抓了抓脸，叹了口气，还是先道了歉：

“抱歉了，琉璃。”

“乐君道歉做什么，不本来就什么都没有发生么……”

“刚才……的确是疏忽大意了，不小心让你看到了。”

“……”

安静一阵。

乐君，乐君你还说出来！

羞不羞人啊！

没关系，乐君一定不是故意的，一定不是故意的。

“没，没事的，其实，其实也只看到了一下下……”

“琉璃很尴尬，对吧？”

“完、完全没有！”天海九琉璃热得脑袋都转不过弯了，因为她一直都在想那个画面，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为什么非要去想不可，“不、不不不不过乐君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毕竟看到了，也……的确是看到了。”

“……”

榊原乐一愣。

负、负责？

这负责负什么？

“那个，琉璃，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其实，只是看了一下，也应该没什么吧……哈哈。”榊原乐知道自己是在尬笑，但有什么办法，气氛本来就很尴尬，他说这话也是在安慰自己。

“嗯，对，只是，只是看了一下而已。”天海九琉璃也在很努力地调节心态，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又说了傻话。

“对了！那接下来我帮你洗背吧，刚才都是琉璃你一个人在忙。”榊原乐是想找点事情来做。

洗背……？

天海九琉璃目光躲闪起来，她现在好像逃离，逃离这里……

榊原乐看出来了她的犹豫，意识到气氛本来就不对劲了，现在自己不是在添堵，“那要不，算了？我现在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