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壬之刃(399)
作者:吃书妖
铁项圈原本是她取信于我的物品,而如今却成为了我与她之间不可调节的矛盾之象征。
“真的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绞尽脑汁地思考着有没有让咬血无害地活下去的办法。
映射体咬血似乎是理解错了我这句话语的意思,她说:“如果是让你活下去的办法,客观上还是存在的。”
塞壬比我更先问:“是什么?”
“我的空间转移不止是可以对我自己用,也可以对其他人使用。在曙光梦境战役,我也是通过相同的做法把黎明的梦幻不死身从曙光梦境内部转移了出去。”咬血看着我说话,“只要我在黎明自爆之际把你转移到迷雾的外边,你就可以活下去。”
“但是迷雾对于空间转移有着强力的阻断,以你的力量也最多只能转移出去一个人。把我转移出去,死的就会变成你。”我说。
“是的。所以这只是客观上存在的办法。”她说,“而在主观上,我不可能为你牺牲。”
“为什么?”塞壬问,“你不是已经为了他而牺牲过一次了吗?”
“当时的我不知道自己会牺牲。相反,在经历过数千次预知梦演习之后,我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死在黎明的手里,仅仅是一起意外的事件。”咬血说,“我哪怕会赌命,也绝对不会送命……我也不想再死第二遍了。”
塞壬继续问:“作为幽灵的你应该会以达成自己的执念为最重要事项。如果他死了,你就再也无法达成执念了。这样也没有关系吗?”
“他的死亡是因自己的一意孤行而注定的。我劝说过他,他果然没有听取。这是我无法改变的事情。”咬血说,“况且,就算他死了,我的执念也还有下次达成的机会。而如果我被消灭了,就真的再也无法达成自己的执念了。”
“下次?”我问。
“我必须承认,像是你这种心理异常者确实非常少见,要不然我也不会活了那么久才遇到你一例。但是通过你,我终于认知到了什么样的人会把我当成人类看待。”她说,“你之所以会把我当成人类看待,是因为你对于人外之物的判断阈值很高。当我满足不了你的性取向时,你就会认为我‘不过是个人类’。说白了就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而你那糟糕透顶的性取向,其他人也未必就无法习得,并且其他与你有着相同性取向的人也大概率没有像你那么顽固的道德观念。我还可以根据你的心理特性举一反三,从更多的异常者群体身上找到找到接纳我的可能性,甚至还可以自己去掳掠过来十几二十个婴儿从零开始培养像你一样的心理异常者。我还有大把大把的人生和时间,完全没有必要死抱着你这棵树不放。”她冰冷地以自己的智慧进行着剖析和计算,并且得出了明确的结论,“对我来说,你并不是无可替代的。”
第257章 决战
咬血不止是把我剖析得很清楚,把她自己也剖析得很清楚。而经过她深入浅出的解释,我也终于算是从混乱的情绪之中清醒了过来。
我想,或许是我不知不觉变得飘飘然了。在发现那个邪恶而又残忍,以轻蔑的目光看待人类的咬血居然为了我而葬身于迷雾之后,我肯定是在惊愕和心痛之余,内心的某处生出了不可告人的喜悦和优越感。然后我就变得自以为是,以为咬血肯定已经对我死心塌地,纵使天崩地裂也断无可能离我而去。
这是何等自我中心的想法?
在咬血的眼里,我是很珍稀,却绝非无可替代。她可能会为了我而赌上性命,却绝对不可能会为了我而枉送性命。正如同映射体咬血所说,就算是我死了,咬血以后也有机会再找到下一个愿意接纳自己的人,而要是陪着我一起死,那么达成执念的概率就是零。
因此,如果现在的咬血是以达成执念为最重要事项,那么想尽办法从我的身边离开才是最顺理成章的选择。
倒不如说,要是她不这么做,那才是真正令人无法理解的事情。
我的身上存在着在她看来无可替代的条件吗?我尝试着站在咬血的视角反反复复地剖析自己,答案依旧是“没有”。
非要说我有什么独一无二之处,那就是我有着塞壬之刃。只有这把武器,只有我的真灵之力,才是得以将我与芸芸大众区分开来的条件。假设没有这个,我非但会沦为毫无力量的凡夫俗子,就连觉察到隐秘世界的种种都无法做到,更是无法与生下来就流淌着隐秘血液的她结缘。
然而在帮助咬血达成执念这件事情上,塞壬之刃和真灵之力毫无用处,甚至于会让我与咬血的相性变得极差。因为我在现实中有着杀死她的动机,所以即使与我结成了并肩作战的关系,她也无法使用预知梦。这是由于预知梦里面的我有可能会突然变卦,为保证她在我死后无法活下去而用塞壬之刃提前杀死她。这种不利的条件是对于她的重大削弱。
而这个动机的源头正是我的善恶观。我们不止是在力量上水火不容,在善恶观上亦是势不两立。要是把她今后漫长的人生中有可能邂逅的所有愿意接纳她的人都列在某张名单上,然后把我也列进去,那么我大约就是排名最靠后的那个人。
我结束了与映射体咬血的对话。映射体在我的面前烟消云散,塞壬也解除了自己的幻影。我又在外面转了一段时间,之后才回到先前的休息室,推门而入。
咬血这会儿自然是没有再可怜巴巴地坐在地板上了,此刻的她姿态端正地坐在沙发上,正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的手,似乎是在确认自己的临战状态,又像是仅仅在看着自己的幽灵躯体发呆。随后她灵敏地觉察到了我的动静,脑袋转过来看向我。
“我已经准备完毕了,随时都可以出击。”她说。
“没有其他要做的事情了吗?”我再次确认了一遍。
她想了想之后才说:“……没有了。”
“那么,出发吧。”我说。
她点头,然后伸出了手。我抓住了她的手。从她的身上传出了空间转移的波动,要把我们带到广播塔废墟的附近。
这是我第三次被咬血用空间转移带着走。隐隐约约地,我看到了空间中浮现出来无形的路径。那是就像上次与尉迟家战斗时看到的路径一样,用这个维度的言语无法真正描述的,令人联想到克莱因瓶的构造。
仿佛是坠入瓶口,我们被吸进了那路径里。周围的空间悉数扭曲并远去,只余下一片黑暗。
显然,就像是映射体咬血说的那样,咬血确实是欺骗了我。假设她是打算和我留在迷雾里防御黎明的自爆,那么现在的她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先在远处建立起稳固的防御工事,同时在那里留下“返程”的空间转移坐标,然后在黎明自爆之际带着我瞬间转移到那里以全力抵抗爆炸的冲击。如果说先前的她之所以没有提出,是打算先把封印法术准备好再说,那么现在的做法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坦白说,就算是知道了这一点,我也仍然发自内心地想要报偿咬血,因为她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虽然我们一开始是敌人,但如今已经不是。她对我很好,也确实在关键时刻帮助了我很多很多,因此我也想要对她好些,也想要在什么时候救救她。这应该是非常简单的,任何人都可以理解的事情。哪怕她必定会在我拥抱她之后变得想要杀死我,我其实也没有那么放在心上。
而另一方面,我又必须拒绝她,必须在最后关头杀死她,不然的话,数不清的无辜之人就会在未来死在她的手里。一想到这里,我就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其实我根本没有过去在那么多人面前表现得那么坚强。
为什么我必须面对一个又一个我根本处理不来的问题呢?虽然列缺表扬我脑子很好,有些敌人也会把我视为不容小觑的对手处心积虑地迎击我,好像我真的是个有着不俗头脑的人物,但是我对于自己的能耐心知肚明。充其量,我所拥有的不过是一点点小聪明而已,既没有好好地接受过完整的教育,也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文化修养,更加不要说是有着什么大智慧了。接二连三地把这些像是电车难题一样存心刁难人的困境扔到我的面前来,我怎么可能解得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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