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在这一瞬间终于多多少少地有了一些感悟。

生命之神所覆盖的生机、长生之类的领域里，活得越久的生命，未必会更加清晰地看清自己，反而可能会在漫长的生命中，整个人的精神状态越发朝着深渊靠近，甚至连自己的初心都丢得一干二净了。

人联体里有一个古早的动漫世界观《型月》中，曾经有一个叫做间桐脏砚的老虫子，年轻时候初心是成为正义的伙伴，为了能够寻求正义，所以需要更漫长的寿命，结果百年不到，整个人就被污秽与堕落彻底吞噬。

长生未必是幸运，也可能是一种诅咒，所以生命之神堕落了。

死亡之神就更不用说了，生命凋零的最后关头，那漫无边际的对于死亡的恐惧，想要活下去的渴求，即将被人杀死的怨憎……这本就是生命凋零时最残忍的诅咒。

类似的神权还有毁灭、杀戮、暴政之类的神权，身处于污泥之中，想要开出一尘不染的莲花，那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更多时候绽放出来的，其实是恶之花。

所以，对于希瑞克而言，谎言与谋杀这两个神权落在了他身上的时候，就注定着这个神祇必然会走向疯狂了。

毕竟这时间最恶毒的那一部分人，前十名里必然有欺世盗名之辈与阴谋家，真的是纯粹黑得不能再黑了。

希瑞经是一个抑制器，曾经一直以来都隔绝了希瑞克那边所承受的精神污染。

但精神污染不可能凭空消失，它始终在那里，从前如此，往后依然会如此，就如同生命宝库当年承载了自己的魔性，但如果想要保证自己一直清醒，就必须要定期地将这股深渊的魔性给消耗掉一般。

所以早些日子，他和哈萨卡在房间里，在厨房里，在草坪上，在阳台上，在森林里，在浴室里……

说实话，要不是这东西可以通过最简单粗暴的方法来处理，凯尔恐怕还要为此为难很久。

而不至于是像现在这般，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可是现在，他已经没有办法通过这样简单明了还快乐无边的方式来宣泄掉神权之中积累下来的污染了。

胜利在望，可他的眼角却越来越沉。

“终究还是要通过沉睡来消化掉这部分污秽吗？这还得是我拥有混乱源质的协助……希瑞克啊，还好你因为神权，永远都没有办法彻底清醒，要不然结果会是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凯尔缓缓闭上了眼。

他要暂时和这个世界说声晚安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谎言王子最后的眷顾

“后悔吗？”

「是谁？」

“会因为这种选择而后悔吗？”

「什么后悔不后悔的？」

“这个世界并不那么美好，甚至有点糟糕，无论是神华还是人联体，数之不尽的生灵一直都在角逐权与力，哪怕是神祇也一样，但就算是如此……”

「就算是如此？」

“嗯，凯尔，我依旧想要去拯救这个并不那么美好的世界，我是如此，你也是如此，这才是你会成为我神眷的理由。”

「啊，原来是你啊，晨曦之主洛山达冕下」

“你快要死了，谎言王子希瑞克，曾经也是正神，但是谎言与谋杀的神权在漫长岁月中潜移默化的扭曲了他的性格与本质。

到了后来，他就已经不再是他自己了，这种本质上的修改，对于神祇来说与被杀死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

「我也会这样吗？一觉醒来，我就再也不是我了？」

“如果是以前的话，你确实会变成这样的。”

「那现在呢？」

“现在的话不会，安心睡吧，我快要死了，世界的第一道光，身为晨曦之主的我却倒在了黎明之前，这可真是个不错的体会啊！

不过没关系的，后边的事情会由后来的神去处理，不过在临走前，我会在你的身体里留下一道光，那道光会指引你前进的方向，让你不至于在漫长的沉眠之中失去方向。”

「谢谢……最后多问一句，洛山达冕下，你曾经后悔过吗？」

“呵～真是个有趣的问题，说实话，走到了如今这一步，我放弃了很多人与事，放弃了很多本来可以拯救下来的生灵，目的就是为了能够拯救到更多的神灵。

可我其实一直以来都知道的，舍弃少数人拯救大多数人，这从来都不是一个正确的做法，只能说是被逼无奈的选择。”

「所以您后悔了？」

“为什么会后悔呢？我可是晨曦之主，从来都不会有后悔一说。”凯尔在恍惚中好像听见了晨曦之主在放声大笑，也不知道是在笑这人世间，还是在笑自己的选择。

「您可真是个奇怪的人。」

“或者说是个奇怪的神吧，孩子，你知道吗，我手下曾经有个信徒，名叫米斯特罗，他是晨曦之主教会的审判长。

当时米斯特罗曾经向我祈祷，询问一个有点麻烦的问题，他跪在我的神像前，虔诚的问我；

‘我的神啊，当不正义的手段已经成为实现结果正义的唯一方法，我应该要怎么去做？’”

「您是怎么回答的呢？」

“我告诉他，去问自己执行正义的时候，有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被放弃、被误解、被牺牲、被打入尘埃里的心理准备。

当你的心里真的已经确定了这件事情是错误的，需要去肃正的时候，那就先放下自己心中的想法，去执行属于你的正义吧。

无论对错，先去尽量看清事情的内在，再去付诸实践，都会比什么都不做更加接近正义。”

「哪怕真的有可能会犯错，真的有可能会造成很多人的伤亡？」

“嗯，所以我才说了，要做好心理准备，哪怕最终的结果从长远上来看可能是好事，哪怕最后在别人眼中，当年我们的选择并没有那么差，但或许在历史的某一个时期，我们会成为罪恶本身。”

「这是您所理解的正义吗？」

“是我所选择的做法，并不正义，罪在当代，功在千秋什么的，已经背负了罪恶了，又何谈正义。”

「那您为何……」

“所以永恒烈阳也会下山啊，孩子，想要开枪杀人，就需要做好被杀的觉悟，想要执行我所理解的正义，就需要做好死在黎明前的觉悟，在这一点上，我做出了我的选择。”

「哪怕接下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你都会成为众神眼中“灾难”的本身，成为被神祇唾弃的黎明之劫？」

“无所谓的。”

「虽然我并不喜欢您的做法，但是……感谢您为这个世界做出的牺牲」

“所以，接下来的路就要靠你自己去走了。”

……

“浮空城魔力循环系统已关闭，诸位，提坦浮空城将在十五分钟后脱离轨道，用以清除邪神之脓，请及时脱出，请及时脱出，未脱出浮空城疆域提坦浮空城一同进入【时空凝固】状态。

请及时脱出，再重复一遍，请诸位及时脱离提坦浮空城控制权，浮空城魔力循环系统已关闭……”

艾斯特的声音回荡在浮空城内部。

有一位来自奥莱恩独立王国的魔法君主迟疑的问了一句：“海洛伊丝冕下怎么了？”

艾斯特不咸不淡的回复道：“海洛伊丝冕下为了限制住邪神的行动，选择登神并成为了谎言与谋杀之主，方才冕下为了压制众神，剥离了谎言、谋杀的神权，并与魔法女神的神权一同化作了奠定胜局的祭品。

现在海洛伊丝冕下因为位格滑落，需要一段时间来清理掉此前登神所导致的邪神之脓，提坦浮空城预计将自我封闭18－20年。

诸位，在海洛伊丝冕下陷入沉睡以前，他留给了大家一句话。”

“什么话？”巴特利特君主和卢修斯君主下意识的说道，在场所有人中，就属卢修斯和巴特利特与凯尔的关系最好，甚至可以说亦师亦友。

“海洛伊丝冕下说，新的魔法女神正在诞生但是属于我们全体法师的【魔网】神权已经永久性的从魔法女神的神权体系里被剥离了出来，永久性的融入到了法师网之中。